小 说
卓玛的叔叔
文/大熊哥
卓玛和斯南姐弟俩来自大山深处的贫困家庭,先后成为了妻子的学生。
卓玛读高中时,家里能给她的生活费不多,学费也不够,但她聪明好学,又是妻子同乡,妻子对她特别关照。学习上,除了教好、辅导好自己上课的科目,其他有跟不上的科目,妻子也会私下请求科任老师关照卓玛给她开点小灶;生活上,妻子帮她补齐学费,还帮补她一些平时花消,周天和节假日把她叫到家中吃饭,与我们一起生活。卓玛的父亲进城时,也会给我们带来大堆的农特产品,如瓜果蔬菜、禽蛋肉食,俩家人亲如一家。
卓玛毕业后,斯南又成为妻子的新一届学生,斯南腼腆,像个女孩子,同样得到妻子的特殊关爱,我们两家人变得亲上加亲。
卓玛中学毕业后,一如既往地把我们家当做她的另一个家,无论大学期间还是大学毕业后,每年都会来家中几次,帮忙妻子做做家务,讲讲心里话,与我们无话不说。
大学毕业后,卓玛没有找到稳定工作,只能边打工边考公,运气不好,连续考了三年,都没能上岸,今年还在继续备考。
年初,我去下乡,路经卓玛家村子,电话联系,她正好在家。电话里她话音激动地邀请我一定要到家里坐坐。本来,我也正有此意。
她到村口来接我们,她告诉我离她家已经很近了,我就下车同她一起步行,车跟随在后面,去她家的路很窄,但车子能够直接开到家门口,作为山区已算便利了。
藏族人家无论住得怎样偏远,房子都会修得很气派,我们来到一幢大藏房前,卓玛说,到了,我家就是这里。
大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SUV小汽车,我问卓玛:“你爸爸换新车了?”她爸爸一直开着一辆老旧微型面包车。
“没有,这是我的车,几天前阿给(叔叔)给我买的。”卓玛带着几分羞涩又有几分自豪的样子答到。
“你家阿给是一个老板吗?是在做生意还是在做工程,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他不是老板,只是一个混社会的,有时候很有钱,很多时候是穷光蛋,有的钱时,也不知道他的钱从哪里来的,所以没有给您说过。”
边说边走,我们已经走进了屋里,来到客堂。客堂和餐厅为一体,装修得富丽唐璜,各种器具也擦得干净明亮,不像是贫困人家。我问:“房子盖得好漂亮,是什么时候盖的?”
“今年才盖好的,以前我们家的房子是全村最烂的,下雨时,到处漏雨。”
卓玛招呼我们入座时,在火堂边忙活的奶奶迎过来与我们打招呼。卓玛用藏语向她介绍我们,我听不懂几句藏语,但她给奶奶介绍的话我却听懂了,她说:“这个就是教师的老公,叔叔!”看得出,老师得到她们家老小的尊重,我只是沾了点光。
老人谦和地弓着腰,双手抬起,手掌向上,对我说:“加纳,加纳(谢谢,谢谢)!”
我们坐下后,卓玛拿来糌粑、糖果和已经煎好的牛干巴放到我们面前的桌子上,又在每个人前面放了碗,斟上酥油茶。对我们说:“先随便垫一点,我和奶奶马上做中午饭。”
我说,不要做了,乡政府里还有人等着我们吃午饭,我们喝点酥油茶就得走了。
听我这样说,卓玛用藏语对奶奶说了几句后,在我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陪我们闲聊。
聊天中得知,她的父母一大早就上山挖虫草去了,要到傍晚才能回到家中,她们家土地不多,种植了青稞、荞麦、土豆和一些蔬菜,牛却养了不少,有三、四十头,放在高山牧场上,平时不用去看,盛夏产奶旺季,父母亲才上山去一段时间,挤奶、打酥油。
坐了一会,喝过几碗酥油茶,吃了几块牛干巴后,我们起身告辞。奶奶用一个塑料袋装了两饼酥油、两饼奶渣,要我带走。我说,我都空手而来,已经喝了茶,东西就不带了,但拗不过两奶孙,我拿着东西,心有歉意地离开了。
女儿放暑假在家,一天,卓玛来家中找女儿玩,我问卓玛最近在干啥?
卓玛说,阿给帮她在一个公务员考试培训机构交了学费,她在参加培训。
那,你吃住在哪里?
在阿给的房子里。
你阿给的老婆、孩子也在吗?
他没有老婆、孩子,就一个光棍,请了一个大妈帮我们做饭、打扫房间。
怪不得这些天,你气色这么好,有这个阿给,你现在成为大户人家小姐了。
卓玛笑,说没有,只是这几天参加培训有这个待遇。
妻子在学校集中封闭批改试卷,卓玛、女儿我们三人到外面吃饭。吃完饭又一起逛一会街,女儿买东西喜欢挑三捡四,我和卓玛跟在旁边闲聊。
我问卓玛:“你们边远山区的藏民有两三个兄弟娶一个媳妇,两三个姐妹嫁一个老公的风俗,你叔叔对你这么好,是不是你爸爸和叔叔共同娶了你妈妈,而你实际是你叔叔的女儿?”
卓玛:“我也这样怀疑过,但没有弄清楚。”
“女儿和妈妈是可以无话不说的,你可以找个机会悄悄问一问妈妈。”
“我问过了,妈妈说,你这个疯子,以后不准问这样的问题。”
“那你还想过有其他原因吗?”
“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过去他给家中带来过很多麻烦,现在要补偿一下,前些年,他在社会上打打杀杀,欠了不少钱,家中帮他还债很多年,不然,我们家也不会那样穷,现在他有钱了,想通过对弟弟我俩好,来减轻罪过吧,他对弟弟也很宠爱,每月给五千块生活费,弟弟在大学里过得像土豪一样。”
“你叔叔出手这么大方,他具体在做什么生意,你知道一点吗?”
“他到处游荡,好像有几台工程上用的挖机,还有几个商铺。”
女儿已经买好东西,我们一起走回家去。
一天中午,卓玛来到家中,对我妻子说,她的阿给想认识一下老师和叔叔,但不敢来家里,叫她来找我们说,能否请我们出去一起吃顿饭。妻子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既然是卓玛的叔叔请客,吃顿饭没有什么。
晚饭时间,卓玛带路,我们三人来到一个酒店餐厅,一间包房里,已有一个中年汉子等候着,卓玛向我们介绍这就是她的阿给鲁茸江楚,也向她的阿给介绍了我们,我们跟随卓玛叫他阿给,他说就叫他鲁茸吧,他却还跟随卓玛叫我们老师和叔叔。
看上去鲁茸五十岁上下,身高1米75左右,像多数藏族汉子一样轮角分明,但皮肤偏白、有些腼腆,我心中暗想:这么像,他可能是卓玛弟弟斯南真正的爸爸。
他们三人先用藏语聊了一会,因为我在旁边,又改成了讲汉语。
鲁茸说:“老师和叔叔对卓玛和斯南像自家娃娃一样,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你们,我是一个从牢子里出来的人,不敢随便到人家中去,怕你们忌讳,只能请你们来这里坐坐。”
我惊奇地问:“你做过牢?”
卓玛接过话题:“何止坐过,他进局子是常事,坐牢都两次了,一次坐了十年多,另一次是五年。”
自己说出来没什么,别人说出来就要窘一些,鲁茸表情更不自然了。妻子以责备的口气对卓玛说到:“你不能这样说话,难说你家阿给也有苦衷。”
为了缓和气氛,我说:“菜已上齐了,你们喝饮料,来,鲁茸我俩喝一杯!”
吃了几口菜,我俩又互敬了几杯。鲁茸的脸微微变红,人也自然了一些,也许他觉得有必要向卓玛解释一下,也许他想向我们表明其实他并不是很坏,于是他主动接着刚才话题往下说:“对老师和叔叔我可以说实话,早年自己不懂事,撞过一些祸,公安局是进过几次,但两次做牢是替人做的,不过也坐得值。”
这让我更惊奇了,“哦,还有替人坐牢这种事?”
“有,我两次坐牢都是替扎西大哥坐的,因为我们像亲兄弟一样。”
“哪个扎西,是不是社会上名声很大的土匪扎西?”
“嗯,是他,都叫他土匪扎西,其实他很讲义气,也有生意头脑。”
“哪你为何要替他坐牢?”
“二十多年前,我们有十几个兄弟跟随扎西大哥在江湖上打拼,当时敢同我们作对的只有一个四川帮,领头的叫阿辉,有一次为了争夺地盘,阿辉带人砍伤了我们两个兄弟,扎西大哥带领我们去报仇,没想到出手太重,把阿辉打死了,那天深夜,扎西大哥把我们聚在一起,边喝酒边想办法,他说,死人了,警察不会不管,你们谁愿出来担这个责,我扎西一定重谢,他血红的眼睛盯着我们的脸,一个一个扫过,但是谁都没有吱声,扎西大哥感到很失望,他大声叹了口气,说到,算球了,平时你们个个大口马牙、装得侠肝义胆,大事临头,个个变成了缩头乌龟,都给我滚,老子进牢子后,看你们哪个还能像现在一样吃香的喝辣的,滚,都给我滚,我们一个个悄悄地溜了出去。第二天一大早,扎西大哥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我慌忙起来坐在床边,他坐在我对面,看得出来他整夜没睡,一脸憔悴,声泪俱下地对我说,鲁茸,大哥平时对你怎么样,我说像亲哥哥一样,他继续说,不是大哥怕死,但是大哥有了家小,我放不下他们啊,说到这里他泣不成声,抽泣了一会后,他靠近我,跪在地上,双手扶住我的双膝说,大哥想请你担这个事,大哥给你磕头了,说完他放开手,连续向我磕起头来,我愣了一下,然后平静地对他说,扎西大哥你不要磕头了,你放心,这个事我担,我就光棍一条,无所谓。扎西站起来紧紧抱着我说,鲁茸兄弟,我就相信只有你是靠得住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想方设法让你少坐几年,也会给你足够的补偿。接着,扎西大哥让等在屋外的兄弟,马上召集当晚参加械斗的其他弟兄,大家一起喝血酒,统一证词,并当场宣布把他名下废旧资源交易市场100多亩地产全部给我,等我出来后就是一个大财主了。”
“一条人命,只坐了十年牢,你也算幸运。”
“当时判了无期,通过扎西大哥多次上下打点,加上我表现好,无期改有期,有期再减刑,最后我坐了十年零三个月。”
“你这个故事,过去只能在小说或影视中看到,没想到,还有现实版的。”
妻子和卓玛边吃饭边听我们讲,几乎没有插过一句话,但妻子对鲁茸所讲的经历似乎并不相信,对他说到:“想不到你口才这么好,故事也编得好,如果你说扎西对你像亲兄弟一样,那为什么还要你哥哥、嫂嫂帮你还那么多年债?”
鲁茸说:“我确实做过不少傻事,欠过很多债,拖累了家中,但这是在认识扎西大哥之前。”
妻子说:“你替人做牢的事我也不信,警察又不是吃素的,要不是你自己伤了人,怎么会让你坐那么长时间的牢。”
我对妻子说:“别急,别急,也不要当真,就当听故事。”
鲁茸却是很严肃认真的样子,他说到:“老师说警察不是吃素的,其实当时很乱,很多警察与扎西大哥是有联手的。”
我忙打圆场到:“别拆远了,她不信,我信!但我还不明白,你因为伤害罪入过狱了,第二次怎么还能替人入狱?”
“我第二次入狱是替扎西大哥,也是替市政府。”
“替市政府?”我的兴趣再次被激起。
“市政府为了旅游发展,要开发仙女湖景区,进入景区的公路要穿过大片原始森林,政府计划以修建森林防火通道的名义立项修建,并采取边建边批的方式。参加招投标的企业,在资格审查时就被告知今后可能会承担相应的处罚风险,扎西大哥觉得风险大收益也大,他就让自己的建筑公司揽下了这个工程。工程如期完工了,但国家生态环境督查严肃查处了这个项目,不仅要交纳巨额的罚款,还要承担刑事责任。我出狱后,就在帮忙扎西大哥管理工地,事发后,建筑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也换成了我的名字,我就理所当然地要承担责任了。不过,扎西大哥当时就说,我为这件事每做一年牢,我们现在所在这个酒店的经营权就给我两年,这样,我又坐了五年牢,等我出来后,得到了这个酒店十年的经营权,这个酒店有一百多个标间加上餐厅,条件虽然不算很好,但还拿得出手,如果老师和叔叔不嫌弃,以后有客人来,都安排来这里吧。”
“这个酒店你经营几年了?”
“三年了,前两年因为疫情没有什么客人,今年起我以80万元每年的价格出租给了别人,租金提前支付,自己没有风险,个人的接待记账后从明年租金中抵扣,所以如果你们来消费,记在我的名下就行了。”
“谢谢你,到时就不与你客气了!”我这样说。妻子却不想听我们说的这些话,她对卓玛说到:“你吃好没有,如果吃好了,我们先走,我不想听两个酒疯子胡言乱语。”
卓玛说:“吃饱了,我们走吧!”
“别在喝酒了,吃点东西,早点回家。”妻子对着鲁茸我俩说,然后起身与卓玛一起离开了。
妻子和卓玛走后,鲁茸又开了一瓶酒,对我说:“叔叔,我想认识老师你们俩,是因为你们是真正的菩萨、好人,有些话我从来不向别人讲,今天讲给你们听,相信你们也不会乱讲,还有,我想请教你们,我的资产,不知道怎样才能合法地让卓玛和斯南继承。”
“我们哪里敢比菩萨,你也别跟随卓玛叫我叔叔了,叫我大哥就行,另外,你到底有多少资产,不就是一个废旧资源交易市场和这个酒店的经营权?”
“好,大哥,我就叫您大哥,跟您说实话,我还真有一点资产,废旧资源交易市场在我第一次坐牢时,城市拓展被政府征收了,补偿了四千一百万元,扎西大哥帮我存在了一张卡上,出狱后,我觉得太多,只要一半,因为我清楚没有扎西大哥的运作,也赔不了那么多钱,扎西大哥说我还是应该拿大头,这样我有了三千万,用这笔钱,我在城区买了一幢住房,在新开发的康巴商都买了十商铺,还买了三台工程用的挖机,剩余500万入股在了一个小额贷款公司。本来这500万元是要给家里的,我带着钱回到家中,被阿妈撵了出来,说我的钱来得不明不白,让我不要再祸害家中,别让他们年年帮我还债就谢天谢地了,我的钱他们一分也没要。现在小额贷款公司经营状况不好,但商铺和挖机每年都能收到租金。”
“你这么好的条件,年龄也不算太大,为什么不考虑自己找个媳妇,生一两个娃娃?”
“我试过了,找不到想要的,跟我的女人都只是盯着我的钱。”
“以前,你和你哥是不是两兄弟一起娶了一个媳妇,斯南看上去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不是、不是,我和斯南都长得像爷爷。”
又喝下几杯酒后,我俩说话也更加无所忌讳了。我继续问鲁茸:“你是不是心中有人,一直放不下?”
鲁茸呆了两三秒钟,仿佛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说到:“大哥,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我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今天你这样问,我自己也就清楚了,我心中确实有人放不下。”
“小时候的初恋,还是没有追到的梦中情人?”
“是我嫂子。”
“看来你与嫂子是有一腿,还不实说。”
回想我当时说这话时,表情一定是坏坏的,没想到,这句话深深刺伤了鲁茸,他两臂杵在桌上,两手抓住头皮,嗷嗷哭了起来,我急忙把椅子移向他,坐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把他的双手从头上拉下来,放在我手中紧紧握住,对他说:“对不起,鲁茸,我不该乱说话。”
“嫂子是现实生活中的白度母,像观音菩萨一样慈悲,她永远是纯洁、善良的,她不会跟我有一腿。”
“那你也不用哭啊,说清楚就行了。”
“你永远不会明白我对她的情感,我确实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但她从来没有责怪过我,一直把我当作自己的亲弟弟。”
“不急,不急,想说你就说,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她刚嫁到我们家时,像仙女一样漂亮,像仙女一样关心关爱阿妈、阿哥和我,我也喜欢她,但我清楚她是嫂子。她生了卓玛后,有一天,见到她给卓玛喂奶,乳房白净丰满,我按捺不住了,想抛开一切不管了,我在心里谋划一定要得到她。终于等到一个阿妈和阿哥都外出的机会,趁卓玛睡着时,我像饿狼一样赴向了她,她用力摔开了我,我又赴上去,我紧紧抱着她,她拼命挣扎,后来,她力气渐渐不支,被我压在了身下,我用力撕开她的衣服,她咬住嘴唇,闭着眼睛,眼泪唰唰地往外流,就在我快要得成时,卓玛大声哭了起来,嫂子一下摔开了我,跑去了卓玛的房间,猛地把门关上。”
我默默地听着,不敢打断他。
“这件事后,我觉得自己在家是待不下去了,自己跑到寺庙里,作了和尚。我年纪已经不小,但上过初中,在读小学和初中时学过藏文,学起佛经来不算困难,师傅对我很好。只是当时的寺庙也非清净之地,我把我的经历悄悄给师兄讲过后,师兄不屑地笑了,说我太傻,不就是女人吗,过几天带我进城开荤。他说话算话,带我去了城里,开了房,叫来两个小姐,一个送进我的房间,让我折腾。跟随他去过几次后,我觉得这种发泄也不是我想要的,我还是会随时想起嫂子来。师兄的一句话,又让我有所开悟,他说再难搞的女人,只要钱给到位,没有搞不定的。对嫂子直给钱恐怕不行,我暗地攒钱,买了一个金戒指、一付金耳环、一条银腰带,又找了一个只有嫂子在家的机会,把这些东西给她,并求她满足我。嫂子没有一点动心,她说她只是把我当作自己的亲弟弟,如果我有良心,应该把这些东西给阿妈。没想到她这样绝情,我没有听她的话,而是赌气把这些东西给了村里的一个小寡妇,当晚就睡在了小寡妇那里。小寡妇比我大两三岁,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之前她对我有点意思,那天之后我俩又发生了几次关系。过一段时间后,她的肚子大了起来,我哄她我会还俗娶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要先把怀着的娃娃打掉,我给她买了打胎药吃,胎儿打下来了,但也引起了大出血,因为没有及时送医,人死了。她的家人找到了寺庙,寺庙开出了我的僧籍,又找到了我家里,那时农村的事,只有花大价钱才能摆平。阿妈和阿哥向亲戚、邻居四处借钱,凑了10万元给人家,事情才平息了,当时的10万块是一个天大的数字,家里还了很多年才把钱还清。”
认真听了他说的每一句话,觉得他的经历确实有些离奇。我端起分酒器,对他说:“来,鲁茸,拿起分酒器,干一个,想不到你的经历这样传奇,你是个情种,但代价不小啊。”
一人喝了一壶后,鲁茸接着说到“家中为我付出的代价还不止这些。”
“之后你还闯过祸?”
“家中为我欠了那么多钱,我深感内疚,向阿妈和阿哥说了很多次对不起,也向他们保证我今后一定会在家里好好干活,减轻他们的负担。那年我一个人住在牧场,挖虫草、采松茸、挤奶、打酥油、做奶渣,挣了上万块钱,冬季牛群下山时才回到家中。春节期间,同学此称来找我玩,说我别像老年人一样整年呆在牧场上,现在旅游兴起来了,他做导游比我轻松,也赚得多,我当不了导游也可以买一辆小一些的旅游车,他可以入股一起合伙做,一年可以回本,第二年开始就能赚钱。为了早点还清欠债,我动心了,问阿妈和阿哥,阿妈说把所有牛都卖了,再借点钱,家中再难也要支持我。车买了,开始的几个月,我每月都会寄回家里钱,少则几百,多则一两千块,但后来认识了一些朋友,看着他们逍遥自在,每天晚上泡在夜场里,我好羡慕,慢慢地就跟着他们混起来了,花消逐渐增加,找到的钱已经不够我用了。有时欠了钱还不出,就让认识我家的人去家里找阿妈要,阿妈帮我还过几次钱,也反复教育过我,但我都没有悔改,她对我彻底失望了,放出话来,以后有家里认识的人借给我钱的,她不再帮忙还了,也不再认我这个儿子,叫我以后别再回家了。我被鬼迷了心窍,阿妈的话我都没有当回事,继续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再后来,旅游车也被人拿去抵债了。”
我和鲁茸的聊天有时也结结巴巴、断断续续,但为了方便阅读,在没有改变原意的基础上,我作了一些归纳和精炼。我们交谈的时间久了,妻子又找了回来,对我说“电话也不接,你们俩想喝到什么时候,两个老男人还拉着手说话,真是奇怪,坐开一点。”她把鲁茸我俩拉开了一些,接着说到:“时间也不早了,回家吧?”
我与鲁茸聊得兴致正浓,还不想走,于是我对妻子说:“对不起,刚才没接电话是因为手机在静音上,我和鲁茸聊得开心,让我们再聊一会吧,你先回去,你放心,我们都没有喝多。”
“还没有喝多,讲话的声音都变了,如果还想聊一会,我在外面大厅等,但谢谢你们不要再喝了。”说完后,妻子走了出去。
我继续问鲁茸:“旅游车不是你和别人合伙买的,你把车抵债了,合伙人没有找你麻烦?”
“怎么没找,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大的冲突,差点要了我的命。”
“哦!”
“我的合伙人叫此称,您可能忘记了他的名字,他同我大吵大闹,一天,我俩还打了起来,他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打断了鼻梁。此称气愤不过,花钱从社会上找来两个打手,他们捅了我几刀,并不是想要我的命,也没有往要害处下手,但有一刀捅到了大腿动脉,我失血太多,被送到医院时,已经快不行了,医院拒绝收治,把我扔在一个楼梯间里,等着断气后送往太平间。有人火速带信到了我家里,阿妈说即使我死了也不要拉回家来。她说这话也许是因为独自把阿哥我俩拉扯大,经历的磨难让他变得格外坚强,知道对我这样已经没有人性的必须铁下心来;也许他觉得我连累阿哥嫂子太多了,让他们听了心理平衡一些。虽然她这样说,阿哥和嫂子还是租了车连夜往医院赶,他们达到时听说我已经昏迷了十多个小时,血压都量不出来了,但嫂子还是反复恳求医生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不要放弃我,终于,我得到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一般的救治。阿哥和嫂子轮留守了我三天三夜,我醒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嫂子憔悴的脸。经过苏醒前黑暗中痛苦的挣扎,我见到嫂子的脸时,就像见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怪不得你对嫂子有特殊的情感!”
“是的,从此之后我对她的情感变成了另外一种,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阿哥和嫂子,但阿妈铁了心不准我回去家里。出院后,身体还很虚弱,阿哥和嫂子把我寄在城里一个亲戚家修养,康复后,我没有找到正当工作,阴差阳错地跟随了扎西大哥。”
我还想问鲁茸一些细节,但妻子又进来催促,这次她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些不快,我只能起身向鲁茸告辞。
鲁茸的经历我还会找时间做进一步了解,如果你也感兴趣,等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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