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瓢城第贰才子
“之雍张郎”
之雍兄乃老烟客,最近迷上古玩,拍卖行拍了晚清一白玉烟嘴,质地温润,通体光素别无繁饰。据说烟嘴、扳指 、鼻烟壶,在清代是显身份的器物,他说若得清代白玉烟嘴,要拿大黄龙粗南京来配,说起烟他有心得,有硬壳烟,徒有其表,抽之无味。
他却又偏偏是买椟还珠之人,用大黄龙细南京的烟壳,装粗烟卷,都是一个谱系,都是皇族的阿哥们。这清代白玉老烟嘴,塞上大黄龙粗烟卷,点燃烟卷,蓝色烟雾妖娆,苍老里有姿媚——把他缭绕,眯着眼睛,鼻尖一滴汗珠挑得他花心动。
时光倒流,云霞变幻,想当年海上花开,酒席上王公阿哥们酒杯到手不辞醉,躺在榻上,叼白玉烟嘴,吞云吐雾。
如今烟嘴,肤如凝脂,又伺候新主人之雍兄,黑甜一枕,宛如神仙中人。
此刻是周邦彦的时间,锦幄初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剥金黄的橘子, 低低问,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二
鼻烟,本是有害之物,可是鼻烟壶却成了恶之花。明清一代,鼻烟壶在皇室贵族圈子里风靡一时。雍四爷的陶瓷审美何等刁绝?鼻烟壶在他那一朝风头不小。
到了清中期,一发不可收拾。王公贵族们酒足饭饱之后,要靠鼻烟打个喷嚏,提神醒脑,终日昏昏沉醉间,本想竹林阴翳里逮着一个貌似道行很深的老和尚谈禅,不料来者野僧,野僧捻菩提珠子谈野狐禅。抢白不好,点出破绽也不好,闻一口鼻烟打喷嚏口水连连也不好,只好摩挲手心里的鼻烟壶——各自盘自己手里的心爱之物,有所依托。
鼻烟壶开窗里的人物,被匠人施了一层淡淡绿釉,故事里漫山遍野都是春天。以世俗之故事,来抵御老僧的满口柴胡,以期他赶紧烧水喝茶两腋生风,此刻,鼻烟壶似乎在竹林凉丝丝的感觉里被他摩出包浆,不可思议,一百年发生的包浆在他手里岁月如梭,一切急不可待地坠落到时间简史的最后一页,直截了当地变成了三言二拍的话本,被我轻轻翻过。
哦,故事过于仓促,以至于瓶口留了一条冲线——侘寂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