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过年,爱好书法的父亲总是喜欢亲手书写对联,我则屁颠屁颠的跑前跑后做小工,洗洗毛笔磨磨墨,忙的不亦乐乎。那时候村里前后庄子仅有我父亲这位做小学教员的"文化人″,很多乡亲们都自带红纸,登门求父亲写对联,有时人们把我家两间茅草屋挤得满满当当的,很是热闹。
父亲出力贴墨,很享受的忙着,报酬就是偶尔有人敬一支廉价的香烟。父亲忙碌写字的时候,没空暇抽烟时,就随手夹在耳边上。我曾好奇地问父亲,您啥也不图,忙前忙后的义务劳动,有啥劲?父亲总是随手点燃一支烟,对我的问题笑而不答。等大家的对联都写好了,父亲才开始写自家的对联,我依稀记得,他老人家最喜欢也最常写的一幅对联,就是"笔耕不辍育桃李,诲人不倦贺新春"。横批:"书香门第"。
那时候我对此很不以为然,因为据我当年所知,我家从祖父向上三代先祖,均以种田为生,仅仅出了我父亲一位小学教书匠,而且在当时,还是"民办教师",尚没转正为体制内的"公办教师"。所以在我心目中,我们这样的人家,应该称为"农家"更为妥当贴切。长大以后,才慢慢读懂了父亲,他以"文化人"自居,其实不过是作为一名普通小知识分子,内心世界对文化的一种尊崇之情。
几年前,我家长子大学毕业,正好家乡招录教师,他爷爷希望他回乡考个编制内老师,可孩子不愿意,执意留在了江南。不过,他考了教师资格证,并应聘到某著名教育机构做了一名教科学的老师,也算是圆了他爷爷的心愿。
孩子不愿回乡考编,而在外地做编外老师,主要还是想趁年轻,多挣点钱,不想过早的混日子熬时间。儿子在与我闲聊时谈过这个问题,考编入体制,很安逸福利好有保障,他也明白。但初前几年工资很低,要慢慢熬十多年,工资才能涨到理想状态。这对于一个积极上进急于挣钱的年轻人,是很难接受的。体制外的教育工作者,虽然保障上差点,但工资高,挑战性强,而且不需要象体制内那样,吹拍送礼拼关系网,仅需自己足够优秀足够努力就ok了。
也许是他对做教育工作天赋异禀,参加工作以来,年年被单位评为优秀班主任、优秀科学教师等荣誉称号。千里姻缘一线牵,有缘人终成眷属,在一个偶然间,儿子与一位同为教师的江南姑娘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将在来年的春季,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工作上相互扶助,生活中相濡以沫,爱情的幸福小帆,开始启航,祝福他(她)们!
一门三位老师,书香味是不是很浓郁了?也许这是冥冥之中天注定,使父亲朴素的愿想得以实现。连我这个堕入古玩圈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大老粗,也沾了光,自觉多了几分文气。借用唐代诗人白居易的一首名诗,改动一个字,正应景我家:
绿野堂开占物华,
路人指道顾公家。
顾公桃李满天下,
何用堂前更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