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明仁的耳边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那声音，一开始似乎在遥远的天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哦，说话声就在外间屋。
“咱俩去领证吧。”女人说。
“不行，那样做对不起明仁哥。”男人说，“只要明仁哥活一天，你就永远是我的嫂子。”
“这十几年来，你不但帮我抚养孩子，而且春种秋收，你还帮我打理地里的庄稼，承担起我们的所有家务，可你……”女人说，“可你从来没对我动过歪心思。真是亏了你了。”
“那是我应该做的。”男人说，“谁让我和明仁哥，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把兄弟呢。况且明仁哥还是为了帮我收土豆，才……唉！”
“你这十几年的付出，也算对得起他了。”女人说，“再说了，就他现在这个状况，怎么也醒不过来了。就算醒过来，也永远是个瘫子，唉……”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就不能对你有非分之想。”男人说。
在十几年前，明仁就成了植物人。不，植物人还能听得见别人说话。而他却啥也听不见，简直就是个活死人。每天靠老婆慧莲喂流食支撑着生命。直到今天…… 明仁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证明自己不是在梦里。他仔细回忆着从前发生的事：那是在十几年前，在一次帮把兄弟吴双家收土豆到半夜，回来时，在坡道上，突然从路旁的草丛里“腾楞楞”飞起来一只野鸡，惊得拉车的骡子一蹦高，车向坡下翻去，把明仁砸在了车下，经过几天的住院抢救，明仁的命是保住了，只是砸坏了头部神经，成了植物人。而吴双也没有幸免，被砸折了一条腿，成了拐子，到现在也没有娶到老婆。
外间屋传来收拾碗筷的声音。无双说：“我该回去了嫂子，我妈还没吃饭呢。”
慧莲说：“婶子的饭菜我已经装好了，在锅里捂着呢，你带回去就能吃。”
“嫂子你比我想的还周到呢。”吴双说，“我妈身体不好，今年我出去打工，多亏你照顾她了。”
“你经常帮嫂子干活儿，我照顾照顾婶子还不是应该的？”慧莲说，“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咱俩的事。”
无双没再说什么，踢踏踢踏出门去了。慧莲把房间的灯打开，端着饭过来喂他。他闭住双眼，又装起了“植物人”。他在想，就算我的大脑有了意识，又能怎样呢？我还是继续做植物人，成全他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