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2002年,有一天我正在公司上班,突然接到女朋友的电话,说她和同事在公交车上被人打了,喊我去车站接她,那个男的豆在车上。车站豆在公司附近,我自然很快就赶到了事发现场,由于不晓得车上那个男的的深浅,我拿出两百块钱,给了在车站等业务的两个“棒棒”,跟他们说,一哈儿我要跟一个人打架,如果我打不赢了,招呼一声,他们豆上来帮我一起打。两个棒棒没见过楞个莽的业务,只跟我确定了一件事情就欣然应允了。他们问,老板,如果你个人打得赢,没有要我们帮忙,两百块钱还是我们的不?我说,现在豆给你。最后还是没有用到他们,甚至连我都没有用上。我女朋友说在车上欺负他们的那个男人,在汽车到站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抱着头蹲在公交车上,三个女人在用个人的包包在打他的脑壳。二十多年过去了,我现在写勒段的时候都在笑。
“棒棒”是90年代重庆人对挑夫的称呼,由于他们有组织,所以勒个群体被叫做“棒棒军”。为什么要叫“棒棒”耶,因为他们用来挑东西的工具是一根小膀子粗细的圆竹棒和几根结实的粗麻绳。我觉得他们真的是现代物流最后一公里的最佳解决方案,重庆城爬坡上坎,嘿多地方眼睛看得到,车子去不到,只有脚杆儿走得到。有重的东西要搬,或者有轻的东西个人不想动手,啷个办?找“棒棒”。啷个找?没得现在电话、网络预约楞个高级,其实是一锅废柴二锅费米,找“棒棒”搂实喊一声豆行了。我总觉得他们真的无处不在,任何时候你站在大街上大喊一声“棒棒儿”,立马豆有两到三个人跑过来对你满脸堆笑,“老板儿,啥子事?”。但是你不要看楞个多“棒棒军”在重庆,他们真的从来不互相杀价,大家挣得都是辛苦钱,再打价格战真的豆都不要活了。重庆人也感念他们挣“下力”的钱不容易,只要不过分基本也不太会讲价,几块钱对生活影响不大,但是对挣“下力钱”的“棒棒”积少成多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说他们是挑夫就真的把他们的业务范围说窄了。在重庆“棒棒”能够帮你做的事情多到绝对让外地人想不到的地步,他可以帮你排队、帮你买东西、帮你陪娃儿做作业、还真的有娃儿花钱喊“棒棒”冒充家长去开家长会,总之,只要你放心,我觉得他们甚至都可以帮你去上班。而且,你莫说,他们的业务是真的强,一个人拿根绳子就能够扛走一个三四倍他体积的大衣柜,一个我们觉得两个人也搬不走的大沙发扛起豆走,两个人就可以把一个双人床从你意想不到的角度搬进电梯、绕过楼梯、穿过入户门,抹过卧室门,然后放在你想要的地方。你想不到的是“棒棒军”里面还出了很多人才,老板啊、诗人啊,还有个跑去四川美院做人体模特的,挣钱在重庆买了一套房。“棒棒军”里面也出了很多感人的故事,比如挑着货和老板在商场走舍了,别个“棒棒”连续在那里守了一个星期,终于把老板等到了。“棒棒军”大多数都是些老实人,和重庆人朝夕相处在一起,我觉得重庆人民其实心里头已经拿他们当家人了。还专门给他们拍了一部电视剧《山城棒棒军》。
他们是哪点儿来的也?重庆是个水码头,是码头就要搬东西,所以从来不缺给肩挑背磨的下力人的工作。但是我们90年代开始接触到的“棒棒军”,我觉得主要是三峡修了个大水坝,把上游重庆很多地都淹了,老乡们于是到重庆城来求吃,应个现在的景应该叫实现“重庆梦”嘛,他们中嘿多人真的实现了,在重庆定居下来,主要是娃儿也在重庆读书了,虽然还是农村户口,但是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是重庆人了,直辖市哦。但是,后来一个媒体搞了个“重庆十大城市名片”的评选,“棒棒军”居然落选了,据说是专家认为有名是有名,但是没得美誉度得。我不晓得勒些专家一天脑壳里头在想些啥子,反正“棒棒军”落选名片把重庆人气惨了。
不晓得哪个时候“棒棒军”突然没落了,重庆城市变美了,交通方便了,车子可以去的地方越来越多,需要“棒棒”的地方豆越来越少了。最主要是互联网浪潮来了,啥子都讲平台经济,“棒棒军”慢慢豆遭收编了。老重庆有时候还习惯性的站到街边边喊一声“棒棒”,结果没得人答应了,才想起要登录APP喊货拉拉才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