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文|王艳丽
对于养狗，我一直是抵触的，实在是身受狗吠扰民之害：只要有送快递或外卖的车子经过，一狗狂吠之，其他狗便纷纷接应，便汇成了一部狗吠交响曲，高低错落，此起彼伏，在白天尚可忽略，而在夜间，便成了不眠人的噩梦；更令人叫绝的是，碧桂园小区的这些狗似乎都长了两只势利眼，一颗富贵心，只咬骑摩托车、三轮车或其他闲杂人，对于叱进呼出的豪车，则等闲视之，所以一旦有快递外卖或者送牛奶的车子进出，这些狗便冲到紧闭的院门前大呼小叫，可谓碧桂园一道独特的风景，也让劳动大众等深受其害。
让我排斥养狗的一个重要原因，实在是某些养狗人的素质委实不敢恭维：如任由自家的狗狗随地大小便、在公共场合不牵狗绳、在电梯等狭小空间不戴狗笼头等等。倘若吓到妇幼人群，狗主不觉得理亏，还振振有词地说，自家的狗不咬人，甚者觉得别人大惊一怪，还有故意以恐吓别人为乐的，如此以来，因狗引发的争端是不绝于耳，在我们身边及媒体上比比皆是。
让我对养狗深恶痛绝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来自我曾亲历的一件真事，曾被某权贵人家的巨型犬袭击过，可事主不仅不承担责任，而且没有一句道歉的话，只一味地狡辩说自己的狗打过疫苗，甚至对她的狗也没有一句责难的话，这种姑息养奸与纵容，对她家的狗不啻是一种鼓励与暗示，所谓有样学样，狗仗人势大概就是这样来的。因此我只能吃了哑巴亏，自认倒霉，自己去打了三针狂犬疫苗。
几年过去了，外在的伤疤早已愈合，但内心深处却是惊涛赅浪，每每只能像阿Q一样自我麻痹：谁叫人家是警察呢？人家的狗也因而是警犬，所以享有外交豁免权；但每每又像阿Q一样升腾起一丝希望，巴望着这只狗早死，好为民除害。然而事与愿违，这只劣绩斑斑的狗却又狗仗权势，混得风生水起：如今狗爸爸的职位越来越高，狗妈妈在科技与狠活的包装下，成了警局一枝花，俨然是逆生长与精致生活的代表。所以，估计这只狗要长生不老了，路人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说了这么多，估计要引起爱狗人士的狂怼。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在这里无意于得罪爱狗人士，更不能限制特权狗的存在，只不过呼吁文明养犬，我所能限制的，只不过是我的家人而已。
哪知近日"世异时移"，养狗撸猫也渐成当代年轻人的标配，渐渐亲友团中也有了几只萌宠，浑身雪白圆滚滚的“球球“，憨态可掬的"LuCky“……这些小可爱们也稍微缓解了我的抵触与不满；另一方面架不住孩子们的强烈呼吁，同时本着“养宠物能把孩子从手机的桎中解脱出来的”新理念，于是同意了姑娘的请求，也就有了这只叫“十五”的边境牧羊犬。
因为是十月十五日来到我家，所以姑娘便给它起名“十五”，其间我正在党校住读，只在家人微信群里见过这个新成员：远看毛发颜色，简直是一个微缩版的熊猫，近看才觉相差甚远，那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和巴掌小的瓜子脸拼在一起，有着超乎年龄的深遂与安静。平时它也不叫也不闹，只是比较粘人，姑娘说它才一个多月，还需要喝狗狗专用牛奶和补充营养液，打疫苗、洗澡、除虫一系列的活动，于是一家人除了住校的我，便围着它团团转，看来唯有宠物经济，在当前不算乐观的大环境下逆势上扬。
然而乐极生悲，周五中午我回到家，才惊闻“十五”早上从围墙缝隙中挤了出去，跟着路人走了一段路，迷失了方向，躲在车下，被车子辗死……两个孩子伤心难过，饭也不吃班也没上，一整天以泪洗面，在我几番劝说下，才哽咽着把它埋在院好一棵栾树下，陪伴它的，有它崭新的小毯子，小碗，小球。
可怜的“十五”，还不足月，来到我家才三天，人畜无害，却这样惨死，而那只恶狗却活得好好的，这是否也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寿”之语。但好在肇事者在铁的事实面前，供认不讳，面对伤心难过愤怒交加的孩子，连说着"对不起”，对自己撞狗后逃逸，弃之不管的事实，也进行了解释，虽然这理由并不充分。但较之那拍拍屁股走人，至今还欠我一句"对不起"的某人，这境界也算高的了，看来某些执法者与当权者素质，真不如我们普通老百姓，科技狠活的皮囊下是一颗丑陋的灵魂。
距离“十五”离开，也有一周的时间，我们大家似乎还未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肇事者赔付的一只边境牧羊犬也快递到家了，除跟“十五”略微大些，胖些外，其他地方都很像，血统品质也更纯正，但在我们心中，“十五”只有一个，无法代替。我们为这只新来的牧羊犬起名“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就让“十六”带着我们对“十五”的思念，好好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