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苏三起解》

文化   2024-07-27 00:01   北京  
【音频】童芷苓《堂春》选段
(1980年静场录音)

  《苏三起解》这出戏,是根据古典小说《警世通言》第34回“玉堂春落难寻夫”编成的。也称《女起解》,或简称《起解》。称《女起解》,是为与老生戏的《男起解》相区别。《男起解》,正名为《三家店》,也叫《秦琼发配》。京剧里原来没有《苏三起解》,是早年从“秦腔”移植过来的。秦腔,也叫“陕西梆子”,简称为“梆子”。早于京剧,京剧还是吸收了这个剧种的某些特色,在“徽调”、“昆腔”的基础上形成的。后来产生了“河北梆子”,由于河北梆子也简称为“梆子”,为了相区别,学过“秦腔”(陕西梆子)的老一辈演员,就把自己所学称为“老梆子”。“四大名旦”中“荀派”创始人荀慧生先生,自幼入天津义顺和科班学戏,学的便是“老梆子”。荀先生当时就学过这出《苏三起解》,后来改演京剧,便移植演出。荀先生演戏喜欢在原有基础上加头加尾,在上个世纪20年代时,与王瑶卿及剧作家陈墨香二位一同拟定题纲、由陈先生执笔编出全部《玉堂春》。在《起解》前边加王金龙“游院”与苏三“定情”,为之取“玉堂春”名;后边续上《三堂会审》、王金龙和苏三“监会”,以“团圆”收尾。于1926年2月6日,在上海大新舞台首演。曾经被称为第五大名旦的徐碧云先生,也曾编过全部《玉堂春》,但是并没有演《起解》前面的内容,而以《团圆》后的内容作为重点,称“后部《玉堂春》”,成为“徐派”的独有剧目。如今只有其高徒,年逾七旬的毕谷云先生继承下来。今年年初,还应上海电视台之邀录了像。“四大名旦”中、梅、尚、程三位也都演《起解》,只不过演法、唱词略有不同。

【音频】黄桂秋《玉堂春·起解》选段
(1954年录音)

  《起解》,分为两部分。前头是苏三出监牢前的“辞狱”,有大段[反二黄]脍炙众口;后边是崇公道押解苏三往太原复审的“行路”,其中头一段[西皮流水]板“苏三离了……”和以后向崇公道叙述身世、冤情的“八恨”,或者说“四恨”。都是很吃功力,唱起来动人的好唱段。尤其头段“苏三离了……”这段[西皮流水],节奏鲜明、唱来流畅,成为许多初学旦角的基础唱段,更是广为流行。

【视频】张君秋、梁次珊《玉堂春·起解》片段
(1949年,京剧电影)

  戏里的唱词,分为写情、写景,形容动作,表达内心几种。为梅兰芳先生伴奏多年的著名琴师徐兰沅先生,早年讲这出戏的唱腔时,谈到“辞狱”时的[反二黄],头一句“崇老伯他说是冤枉能辩”,也有人唱“冤枉难辩”。徐先生认为都有道理。崇公道根据自己的经验,告诉苏三“冤枉难辩”,或者以开导的口吻,说“冤枉能辩”,都是指出能到省城复审是个转机。不过以唱“能辩”,比较好些,给苏三以安慰,也更符合他跟苏三说的“你大喜啦”这句话。“起解”,真正名副其实,是“行路”,苏三头一句唱词通行是“苏三离了洪洞县”,是形容动作的。“文革”后有改唱词为“低头离了洪洞县”,以“低头”代替原来的“苏三”并不合适。因为后边还有一句唱是“低头出了洪洞县城”,两个“低头”就重复了。当然这一句也有唱为“悲切切出了洪洞县城”的。荀慧生先生曾说,早年学这段唱,唱词是“苏三离了洪洞监,将身跪在大街前”,下面的词和如今的一样。最后两句是“就说苏三薄命短,来生结草并衔环”。荀先生觉得这些词是对的:第一句唱的时候,苏三还没有离开“洪洞县”,而是刚刚离开“洪洞县的监狱”;第二句用“将身跪在大街前”,正是配合“跪”的动作;最后两句中的“把命断”,和“当报还”,都很勉强,有为合辙而凑词的毛病。实际上是过去口传心受(受是接受的意思,目前多写成授,实则老师只能口传,却没法心授)时老师因为没有文化而以讹传讹了。正确的词是倘若“薄命短”,不但命薄,而且命短,没法在有生之年报恩,就只有“结草”和“衔环”了。这是用的两个典故。

【音频】梅兰芳、萧长华《女起解》选段
(1957年录音)

  苏三和崇公道出了洪洞县城,往太原走。“行路”中,苏三向崇公道叙述往事,冤情,主要是叙事和表达内心了。这时的唱,早年是唱“八恨”,后来有人改唱“六恨”,再后多是只唱“四恨”了。不论唱几恨,其中都有一句是“想当年在院中缠头似锦”。这是正确的,是对苏三在院中生活的准确写照。苏三是高级名妓,多是陪客饮酒之类,属于“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情况。有人改为“在院中艰苦受尽”,反而不准确了。苏三当时的生活并不艰苦;如说心灵,则用“艰苦”表示又不合适。戏剧家吴祖光先生对此曾在《北京晚报》发表文章,说“改戏、改唱词,得考虑时代背景”,正是这个道理。

【音频】吴吟秋、郎石林《女起解》选段

  附带提一下,这折“起解”尾声中,崇公道把苏三的申冤状纸,藏在她的刑枷里边。到达太原,“会审”开始,有“当堂劈杻开枷”的念白。其中的“杻”,也就是束缚罪犯的镣铐。应该念成劈“杻”开枷,如今都念成“肘”的音,也是不妥的。单从发音来说,舞台上“杻”与“肘”比较接近,如果写成文字,以“肘”代“杻”,便大谬不然了!荀慧生先生讲课时还谈到,除了这个字,“会审”中还有两处与“起解”相关的也得注意:一是,崇公道押解苏三进大堂,必须取下腰里的斧子,不能带着斧子上堂;二是,潘、刘两位审问苏三时,涉及到王金龙,有“你那知心的人儿呢”?“那王公子呢”?的问话。苏三分别答以“犯妇哪有知心人”、“王公子一家多和顺,他与我露水的夫妻有的什么情”!其中的“他与我”,一定不能唱成“我与他”,如果是“我与他”,就变成苏三自己对王金龙没有情了!

  荀先生晚年已不演《起解》,偶尔演全部《玉堂春》,也因全戏时间过长,不符合3小时以内的规定,把《起解》略去,由崇公道独自上场,以一段交代过程的“数板”代替。

  (摘自 《梨园快语》 周桓/著 文物出版社 2004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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