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们报道了首篇发表在医学顶刊《柳叶刀》的中草药多中心临床研究。文章发表之后，引起了热议。有学友就问：郑老师，这篇中药研究阴性结果为什么能发在Lancet？这项研究是一篇多中心、随机、安慰剂对照、双盲试验（CHAIN研究），主要评估了“中风醒脑方”（中药复方FYTF-919）在中重度脑出血患者中的临床有效性和安全性。可以说，该研究最大的争议就是，并没有得出中成药对比安慰剂更有疗效。原文中说该结果是“中性结果”（neutral result），结论更是“这项大型随机安慰剂对照双盲临床试验表明，中药复方FYTF-919对中重度脑出血患者的功能恢复、生存和健康相关生活质量没有显示出疗效。”在此，老郑也想和大家讨论一下，阴性结果凭什么能发顶刊，其本身有什么优势！首先，《柳叶刀》作为国际顶级的医学期刊，对临床试验的规范性有着极高的要求。该中医药临床试验采用了多中心、随机、双盲、安慰剂对照的设计，这种设计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偏倚和误差，确保试验结果的客观性和可靠性。并且，纳入的样本量前所未有的“大”，总共纳入了1,648名符合标准的急性脑出血患者。这个样本量是符合研究团队计算，能得出有效结果的人数。并且从亚组分析看，能得出异质性结果的两个亚组，脑出血量超过15ml和脑叶出血的患者群体的样本量也不小，分别是858（433/425）例和152（78/74）例。
大样本量的研究能够更准确地反映药物的疗效和安全性，从而增强研究的说服力。而柳叶刀发表该研究，正是对这种规范分析与写作的认可和肯定。这项研究邀请了包括澳大利亚健康与医学科学院院士格雷姆·汉基（Graeme Hankey）和英国爱丁堡大学教授鲁斯塔姆·沙希·萨尔曼（Rustam Al-Shahi Salman）在内的多位国际知名专家学者担任顾问，为研究提供了专业指导。本文的外籍通讯作者Craig Anderson教授表示：“尽管研究的总体结果为中性，但仍有一些积极信号让我们感到乐观。”可以说，外籍学者的加入，使得试验更容易被国际医学界所接受和认可。更重要的是，这个项目曾公开报告过！在今年10月于阿布扎比举行的第16届世界卒中大会上，宋莉莉、克雷格· 安德森和郭建文等团队主要成员在会上介绍了此次研究成果。![]()
Craig Anderson，今年10月，他正式当选世界卒中组织（World Stroke Organization，WSO）候任主席（2024-2026）及主席（2026-2028）。他作为通讯作者，应该起了作用。
柳叶刀作为医学顶刊，能发表中医药临床试验结果，这本身就反映了我们中医药在国际医学界的影响力和地位的提升。对于中医药来说，这一阴性结果恰好体现了中医真实世界临床实践与临床研究理想世界环境的差异。干预措施高度标准化的理想世界研究方法——解释性随机对照试验，在用于通过中医真实世界临床实践产生的有效经验方的疗效评价时，显然是存在水土不服，才导致这样尴尬的结果。有学友说，如果想要体现中医药研究的价值，商品化的中成药并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根本的原因是，中医讲究辨证论治，优势在于个性化诊疗。本文的中成药研究完全摒弃了这一点，仅采用辨病论治，并未将辨证分型作为治疗和疗效评价的依据。仅用中风醒脑方（人参、三七、川芎、大黄）这一个方子，覆盖了所有急性脑出血患者，显然是不可行。那么，这个研究最开始，就确定把该处方作为脑出血的专病专方进行疗效评价，不考虑把辨证分型作为确定干预措施的依据，就是奔着研发脑出血中药的目的去，面对这样的结果，也是难以补救的。出于对受试者的保护，应该进行期中分析，若试验数据未体现试验药物的效果明显优于安慰剂或出现安全性问题时，应该提前终止试验，尤其以安慰剂作为对照的情况下。即使在试验数据显示出明显的疗效时，研究团队也需要考虑提前终止试验。有争议不是坏事。有热度才有话题，才能让更多人知道、了解我们的中药临床研究。Lancet发表阴性结果，对于中医药来说是可喜可贺，还是当头一棒？
老郑在中医药大学，一向支持支持中医药的发展，我也期待中医药能做出更多的成绩，我也呼吁过中医药大咖要报道阴性结果，中医药不是都有效的。对于这项研究，我仍然觉得中医药研究可以做得更好。尤其是它是一个实效性研究，实效性研究是很少直接拿安慰剂做对照。中医药临床研究应在不损伤患者利益的情况下进行，这次急性出血患者最后mRS状态都不太好。另外，柳叶刀能发表论文，名人加盟显然是重要因素。倒也不是阴谋论，个人认为这样文章按照四大顶刊常规的要求，是达不标准的。不是说阴性结果就不能发表，一般阴性结果能够发表，往往它对照组是阳性对照，或者干预措施是非常关注的东西。也许，这一次机遇它就来了！
当然，能发表Lancet文章，我也非常激动，因为它正视了中医药临床研究的阴性结果。我们认可中医药，也要认可中医药阴性结果，但我也鼓励更多的中西医头对头的临床试验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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