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阶段通常要准备一份脚本,访谈提纲就是一份脚本,它建构了访谈的过程。为了获取受访者对其生活世界的描述,访谈提纲将涉及按一定顺序排列的主题和一些暗示性问题。与此同时,为了随时追踪被试给出的具体答案和讲述的故事,也可以开放性地改变所提问题的顺序和形式。斯丹纳·苛费尔和斯文·布林克曼在其著作《质性研究访谈》中介绍了访谈提纲设计的三个要点,供质性研究者参考。
一、访谈提纲的内容结构
访谈提纲可以只包括一些涉及的话题,也可以是有详细顺序、措辞严谨的一系列问题。对于半结构化访谈研究来说,提纲要依据特定的研究来编写,即这些问题及其顺序是否要严格地预先决定;是否由访谈员的判断来决定需要多严格地依据提纲进行访谈,以及要在何种程度上追踪受访者的回答及其所打开的新方向。
访谈问题可以通过主题维度和动态维度来评估:与形成知识有关的主题维度、与访谈中的人际关系有关的动态维度。一个好的访谈问题应该在主题上有助于知识的形成,在动态上有助于良好的访谈互动。
在主题上,访谈问题与访谈中的“做什么”相关,与研究主题的理论概念相关,还要与随后的访谈分析相关。访谈问题所依据的是研究者正在进行的访谈是否有对生活世界的自然描述,是否有前后连贯的叙述,或者是否依据个人对主题的理解进行概念性分析。依据不同,访谈问题亦会不同。访谈过程越自然,越可能从受访者那里获得自发的、生动的和出乎意料的回答。而另一方面,访谈情景越结构化,之后要进行分析的概念结构会越容易。
与“推进研究深度”原则相一致,研究者在准备访谈问题时应当考虑后面的访谈分析阶段。如果分析工作涉及对回答进行编码,那么研究者在访谈过程中应当不断地弄清稍后用到的与分类有关的回答的含义。如果采用叙事分析法,那么研究者应该给被试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展开自己的故事,并通过追问进一步弄清他们叙述中的主要情节和人物。
在动态上,访谈问题与访谈中的“如何做”相关,这些问题应当能够促进良性互动,能保持谈话的顺利进行,能激励被试说出他们的经历和感受。这些问题应当是简短易懂的,而且没有学术用语。一个概念良好的主题性研究问题未必是一个良好的动态访谈问题。访谈新手可能会试图以直接的概念性问题来开始访谈,但受访者极有概率不了解这些概念,从而导致获取不到合适的信息。
二、准备两份访谈提纲
当准备一项访谈研究时,有必要建立两份访谈提纲,一份是有关研究项目的主题性研究问题,另一份是将要提出的访谈问题,这就同时考虑了主题维度和动态维度。研究者的问题通常以理论性的语言来明确表达,而访谈员的问题应当用受访者的日常用语来表述。
学术性研究问题,比如内在动机和外在动机,需要转化成口语形式从而生成自然而丰富的描述。如果研究问题的用语很抽象,那么将难以从中学生那里得到即兴的回答。一个研究问题可以通过几个访谈问题进行研究,因此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处理同一个话题,从而获得各种各样的丰富的信息。一个访谈问题或许可以为几个研究问题提供答案。
“为什么做”、“做什么”和“如何做”这些问题,在研究问题和访谈问题中所担任的角色也各不相同。在提出“如何做”这个问题之前,首先要提问和回答“为什么做”和“做什么”这两个问题。但在访谈情境中,问题的先后顺序改变了,主要问题通常都是描述形式的,“发生了什么,它是如何发生的?”“当时你有何感受?”“你经历了什么?”等等。目的是使被试产生自然的描述,而不是他们对事情的原因所做出的推测性解释。访谈中许多“为什么”的问题可能会导致被试产生过度反应的理智访谈,或许会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做口试测验。尽管如此,询问被试行为原因的“为什么”问题可能对被试本身来说是很重要的,当要提出这类问题时,最好将其推迟到访谈的最后。
通过类比医生诊断可以帮助我们弄清楚这个议题。医生不会一开始就问病人为什么生病,而是询问病人哪里不舒服,感觉怎么样,以及都有什么症状。根据对患者的访谈以及其他调查方法得出的信息,医生随后才诊断患者可能得了什么病。大量的事实证明,对于医生和访谈研究者来说,知道被试对他自身状况的解释和询问有关为什么的问题都是非常重要的。不过,医生和访谈员的主要任务依然是获取描述信息,从而得到相关和可信的材料以帮助他们做出解释。
三、向受访者解释访谈提纲
访谈员可以一开始就解释访谈目的并直接提出问题,或者采用迂回的方法间接地提出问题,直到访谈结束才说明研究目的。后一种方法叫做漏斗式访谈——比如,访谈员想要研究一个社区的文化态度,他首先大致询问了邻里关系,然后问是否有很多移民,最后具体询问他们对穆斯林邻居的态度。这种间接访谈技术的应用需要考虑与伦理道德上的知情同意准则有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