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锋 | 教师的两种快乐：研究之乐和传薪之乐

北京语言大学的李宇明教授是著名的语言学家，曾先后担任华中师范大学副校长、教育部语信司司长和北京语言大学党委书记职务。宇明教授从事研究生教育35年，桃李满天下。《学术就是传承---我与导师二三事》收录了他的学生们书写的百篇师从导师学习的经历和感悟，描述了这个学术大家庭里启人深思、值得珍藏的片段和充满爱和温暖的故事。

记得前年曾捧读李宇明教授惠赠的《叩门语丝：一名语言学家的问学感悟》（香港中华书局2022），作者那些关于学术、教育和人生的深刻感悟，对我很有触动和启迪，其中不乏同感和共鸣。我读过之后，赶快把这本书交给已经毕业当老师的各位学生们传阅，想让他们一起得到收获。

这次又喜获《学术就是传承---我与导师二三事》（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24），宇明教授的弟子著文写心声，百篇回忆描绘出，应该是还原出，一个大写的“人”，大写的“导师”。各位李门弟子各有所成，现身说法，回忆自己的成长道路，感恩老师的关怀教诲。读着这一篇篇字里行间充满真情实感的文章，看到的是李门团队强劲的学术传承。我不禁发自内心地感慨：导师就要这样导！

王士元先生曾经讲到教师独有“两种快乐”：一种是研究之乐，探索达到无人之境看到的美景和收获，是无与伦比的快乐；一种是传薪之乐，把自己的学识经验传授给学生，看到学生取得成功，是满怀欣慰的成就感。这都是多少金钱也买不到的愉悦体验。如果说《叩门语丝：一名语言学家的问学感悟》记录的是一位语言学家的学术研究之路，那么这本《学术就是传承---我与导师二三事》就是记录了一位研究生导师的学术传承之道。确实，学术的活力就在于传承，学术就是传承。

研究生培养的导师制，造就了不同导师各具特色的门风。一位导师培养指导的学生一般会有相似的门风。门风，类似家风，体现出导师是怎样教书育人。不仅是学术研究的风格，更是处世为人的风气。宇明教授教书先教人，要求学生建立的人生理念，一是家国情怀，一是学术至上。

我注意到99级博士生刘云文章的记述，李老师在2018年一次座谈会上，讲到他当时非常关注并深入思考的两大问题：一是语言学向何处去的问题。老师认为当前的语言学正面临一个转折，可称作后乔姆斯基时代，语言学未来的发展方向，要么是与相关学科，如人工智能等相结合，然后发生转向；要么是从传统语言学中吸取营养，从而向前推进。二是中国语言学发展中急需解决的若干问题，包括少数民族地区的语言政策，中华民族的语言认同，汉语国际教育，国人的语言教育，老年人语言能力的衰退，等等。

我对于第一个问题深有感触：宇明教授能够早在六年前就预见后乔姆斯基时代，并思考语言学的转折问题，而很多人只是在近期的大语言模型突破性进展之后，才意识到语言学的转折，甚至不少人至今还没有想到语言学需要转折。这是具有多么敏锐的学术预见性！只有具备这种学术敏感，才能占领学术前沿，争取中国语言学的学术话语权。有这样的导师指导，学生们该是多么幸运。

从第二个问题可以看到：宇明教授胸怀学术全局，心系国家民族，把学术研究和语言生活融为一体。他做语言研究，不是躲进象牙塔，不食人间烟火，而是脚踏实地，基于朴素的平民情怀，面向真问题，去做真学问。宇明教授提倡：科研意识是人最重要的一种素质，把科研与工作和生活密切结合，工作和生活就会充满新奇、创造、生气和活力。（《语言学习与教育》后记）

03级博士生司红霞的文章写到，李老师有一句经典话语：人生有两条命，一条是生理上的生命，一条是学术上的生命，我们的生理生命是有限的，而学术的生命则是永远年轻。宇明教授把学术视同生命，甚至比生命更为重要。这就是他自己一直在践行的，并传授给学生们的“学术至上”的理念。

宇明教授学生众多，各有独特的人生经历和多样的学科背景，再加上性格不同，兴趣各异。怎样让他们尽快融入李门团队，踏上学术研究之路呢？宇明教授不拘一格，因材施教，针对不同学生各不相同的特点，给予个性化的指导。他从来不直接要求学生去做什么，总是耐心征求意见，充分尊重学生的个人兴趣和自由选择。创新，只有在精神自由的氛围中才有可能。13级博士生饶高琦回忆自己因为是理工科背景，曾担心入学考试通不过。等到打开考试题目：评述自己读过的学术著作和文章，介绍自己的研究生毕业论文和改进方向。这真是破除陈规，不用背书，不同学科都适用，同时又能考出真水平。所以高琦在跟朋友们讨论人生抉择和成败得失的时候，一直都说：“我这一生最成功的事，就是遇到了好导师。”

研究生的论文选题是攻读成败的关键。宇明教授认为：博士论文选题应该是一个值得花毕生精力去研究的课题。在这个重要的环节，充分显示出他的思路开阔，眼界宽广，同时又对学生有着宽容开放的胸怀。他希望学生入学后尽快确定毕业论文选题方向，以便及早进入研究状态。一般都是根据学生的学习背景和学术发展趋势，提出几个题目，请学生自己选择。同时也欢迎学生自己想出感兴趣的题目。当然更多的是选择在导师的专长领域和研究方向，参与导师的研究课题，这样指导起来资源丰富，得心应手，便于深入拓展和理论提升。如92级硕士生陈前瑞入学时，正值导师做“儿童问句理解发展”的项目，他就根据李老师设计的问卷去幼儿园调查，完成了毕业论文。而当他读博士生的时候，李老师正在撰写《汉语量范畴研究》，希望他在本体研究方面多做努力。他就选择了《汉语体貌系统研究》完成了博士论文。后来以《汉语体貌研究的类型学视野》为题出版（商务印书馆，2008）。

宇明教授采用多种方式来确定学生的论文选题，充分尊重学生的素养能力和研究兴趣，同时又考虑到学术的前沿和社会的需要。这样的选题具有可持续性。02级博士生高晓芳来自外语专业，李老师针对她的外语背景和未来发展的需要，给出两个博士论文选题方向：中国近代外语教育史和中国近代外语教育规划。她选择了相对比较熟悉的前者。21级博士生吴艳则是按照老师要求，自己准备三个备选博士论文选题，并且围绕一个选题撰写一份详尽的研究计划。然后再跟老师一起讨论确定。

03级博士生李宝贵的方向是语言规划，毕业后在学术上不断有新的发展，得到李老师的称赞：“宝贵这些年发展真是很好，因素有很多，关键在于选题：把国家事业发展作为研究对象，而不是钻到某个技术小胡同中。”“宝贵的研究不仅服务社会，而且把社会发展中的语言问题作为研究对象，这是语言生活派的学术理念，也是一种学术范式。这种学术范式也易于进行原创性的知识生产。”李老师精心指导下的学生，很多都已经成为学界之中的佼佼者，后起之秀，栋梁之材。

宇明教授先后担任华中师大副校长、教育部语信司司长和北京语言大学党委书记职务。他的学生众多，知识背景多样，选题方向不同，可无论工作多忙，只要学生有问题请教，就一定会挤出时间来跟学生讨论。他除了利用各种机会，亲自耳提面命之外，还特别善于让学生们广结学缘，鼓励他们在实践中学习成长。他提倡多听学术报告，因为听学术报告是最高效的学习方法，别人研究了很久甚至一辈子的工作。听众花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就能了解到主要的观点和成果，可以捕捉到学术前沿的研究热点。

99级博士生何婷婷是李老师的首届博士生，并且是计算机专业背景。入学之后，在补习语言学专业基础之外，李老师为她设计了游学的方式，介绍她到北京中科院声学所跟黄曾阳先生做访问学者，在实验室参与并学习中文信息处理。还介绍她拜访北京大学计算语言学研究所俞士汶先生去求教。这都帮助她拓展了研究思路。何婷婷的语料库研究，发挥了计算机专业背景的优势，参与国家现代汉语平衡语料库和汉语网络媒体监测语料库的建设，为完成年度网络媒体用字用语调查和网络语言生活监测等任务做出贡献。在这个过程中进一步提高了专业能力，开阔了学术视野。

01级博士生周统权选择了病理语言学方向。李老师介绍东方医院神经内科专家张允岭博士指导他认识失语症病人的情况。他每周隔日去医院跟张大夫一起到病房查房，学习跟失语症病人沟通，学看病人脑部CT（计算机断层扫描）图像，了解失语症研究的基础知识。后来李老师又联系徐州师大（现在的江苏师大）杨亦鸣老师担任博士副导师，去那里的语言与认知神经科学实验室，跟杨老师的研究生一起到医院或病人家里调查失语症病人的语言情况，一起讨论实验设计，去医学院学习人体解剖学和神经生理学。最后完成了基于失语症调查的汉语动词配价研究的博士论文。

2020年，新冠疫情肆虐，各地医疗队驰援武汉，宇明教授联系十几家院所和企业组成“战疫语言服务团”，在最短时间内研发出包括微信版、网络版在内七种形式的”《疫情防控湖北方言通》 ，为抗击疫情期间的语言交流和信息沟通做出贡献。一些已经毕业的以及在学的博士生也参加进来，在实际工作中受到很好的锻炼。他还借鉴日本发生自然灾害时研制“简易日语”的经验，召集04级博士生汲传波，组建“简易汉语”研制团队，分为借鉴国际经验、收集疫情信息、研制简化标准三个组。经过三周日夜奋战，完成国内首部《疫情防控“简明汉语”》，在教育部官网正式上线发布，产生非常大的社会反响，为世界应急语言学做出了中国的贡献，得到国际学界的一致好评。

中国有成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说弟子事师，敬同于父。可宇明教授对于学生的教诲，是学生终生受益的。他勉励学生：“博士就某种意义讲，不是一个学位，而是对自己后半生的道路设计，需要一个远大合适的目标，日日不停的进取和坚毅不疲的精神。”“纵然满腹经纶，也要有东西标志着你。”“博士的任务就是开垦一块学术园地。”他特别用心指导并帮助学生建立各自的学术根据地。有根据地才能形成自己的特色和优势。这是对学生终生负责，最大关爱。

06级博士生王春辉在老师指引下，认识到语言生活和语言规划扎根中国国情，中国具有话语权，从而把研究重心句法语义转向宏观社会语言学，并且一直持续至今，做出了丰硕成果。2012年博士后刘楚群在考虑出站报告选题时，李老师就建议：“你应该选一个学术价值和社会价值都非常强的选题，作为你一辈子的学术根据地。”同时给他提了很多备选题目。他最后选中“老年语言问题”作为博士后研究方向。结果他不仅顺利出站，而且一直坚守十年，产生了相当的社会影响。如今他带着自己的博士生们一起做老年语言研究：“老年人句法复杂性研究”、“老年人说话离题冗长研究”、“随迁老年人语言再社会化研究、“老向语言研究”。李老师指明的这条路越走越宽。

宇明教授所说的建立学术根据地，就是一个学者首先要找好自己的研究领地，具有这一领域的学术专长，形成自己的学术标签，让学界知道你是研究什么的，不去做万金油；别人做这方面的研究，需要引用你做出的成果。其次要有自己的学术风格，有的人擅长理论研究，有的人擅长事实描写，有的人擅长比较研究，不管怎样都应该要有自己独特的学术风格，包括语言风格。这确实是关乎学者的终生大事。

李门弟子都以成为“聚贤聊斋”群的一员而欣喜和自豪。这本是李老师书斋“惧闲聊斋”的谐音，是在李老师建议下建立的在线学术交流平台。包括李老师历届硕士生、博士生、博士后和访问学者。2005年建立网络平台，后改QQ群，到现在的微信群。““惧闲聊”者，不是不聊，是要聚贤而聊。”（宇明教授语）“聚贤聊斋”已成为名副其实的聚贤之所，成为李门弟子学术群体的重要标志。

访问学者关英明写道：李老师常把自己写的新文章，做学术报告的PPT，或者看到的好文章、好资料，发到“聚贤聊斋”师门群中，帮助大家得学术之先，把热点之脉。这对于我受益匪浅。我常把老师分享的高营养知识盛宴分享给学生们。李老师也常把同门的进步喜事分享到师门群里：谁升了职称，谁出了新著，谁发了文章，谁中了项目，谁找了工作，谁结了婚，谁生了娃儿……大家同喜同乐，其乐融融，共同分享彼此的成长和成绩。我深感“聚贤聊斋”群就是个大家庭，时常被温暖着，共勉着，激励着。

    每年在教师节前后还定期举行“聚贤聊斋”语学论坛。会上安排各位同门介绍随先生学习的感悟和近期的生活学业情况，特别是报告自己最新的研究成果，请大家提问，听老师点评。李门弟子共同的价值追求就是尊师、重友、求真。大师兄陈前瑞说：尊师是除了传统的尊重方式，还应该以自己的言行和学术成就维护恩师的声誉；重友体现为互相帮助，友爱谦让；求真表现为坚持不懈地追求真理。李门弟子们把“聚贤聊斋”看做是自己继续前进的加油站，保持学术研究动力的倍增器。

    宇明教授把学生看做是自己学术生命的延续。他是学术导师，亦是人生导师。他不仅在学生学习期间无微不至地关爱，而且毕业以后仍是一如既往，呕心沥血地指导。他要求学生“每周一歌”。他把自己经过多年研究思考，亲身体验，得到的如“人生三阶段论”、“有害学术的三件事”、“学术之用五层级”、“学术研究三标点”、“学术讲演三段式”、“入职三要点”、“两个旋转门”、“三个安全”等等，闪烁着智慧之光的锦囊妙计和人生秘籍，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学生，使李门弟子成为学界少有的团结奋进的团队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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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每周一歌”：每周都要写出研究收获感悟，学术随笔。

有害学术的三件事“好事”：或是升官了，或是出国了，或是有了挣外快的机会。

“人生三阶段论”初生到而立是适应；30到60是创新；60岁以后进入哲学阶段。

“学术之用五层金字塔”学术激情主要来自学术之用。学术品位来自学术之阶。包括为身家谋名利；为单位增砖瓦；为国家奉心力；为科学做贡献；因兴趣成积习等5个不同的层级。

“学术研究三标点”指的是句号问号和感叹号。句号代表自己的已有成绩。学术的已有结论。是一种低级的清楚。问号，即学术的疑惑，即科研问题，是一种高级的糊涂。感叹号，则代表自己解决问题之后的愉悦，是一种高级的清楚。做学术就是要砸开句号，变成问号。批判意识、创新意识、不满足意识，都非常重要。学者的使命就是把问号打开，变成感叹号。打开问号的最佳领域，在学科交叉边缘处，社会重大需求处，未来学术生长处，最能显示自己的能力处。

“学术讲演三段式”：一是说清事实，二是得出规律，三是反哺理论。

“入职三要点”：科研上抓紧一点；工作上灵活一点；生活上凑合一点。

两个“旋转门”：工作与学术研究之间的“旋转门”；政府与学界之间的“旋转门”。

三个安全：注意人身安全；注意网络安全，即注意网络言论；注意学术安全，即谦虚学术态度，严格学术规范，远离学术不端。

一个成功的男人身后，必定有一个默默奉献的女人。在宇明教授身后的，就是李门弟子的师母---白丰兰老师。他常对学生们说：“你们就是一个大家庭，一个学术团队。白老师是你们的政委。我和白老师的分工是：我管你们的学业，白老师管你们的思想。”弟子们都是学习上有困难找导师，生活上有困难找白老师。白老师说：“这是让那些从外地到北京读书的孩子们有一个家的感觉。让这个温暖的大家庭更加温暖，也加深了感情和凝聚力。”

04级博士生郑梦娟写道：白老师每次出现在大家面前都人淡如兰，从容优雅，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和定力。但凡先生的好友或李门弟子从外地来京想去看望先生，又无法见到先生时，总能从白老师周详得体的接待中感受到温馨。弟子们遇到恋爱、家庭方面的难题，或有关孩子教育方面的问题，也时常找白老师吐露心声，求教取经。白老师更是我们很多女弟子人生道路上的一盏明灯。她用亲身经历向我们证实，自信、自强、仁爱、善良，是最美丽，最值得尊敬的女性必有的品格和情操。

白老师为这本书写了满满10页的序言---“红宝石之光”，情真意切，文采飞扬，给我的印象最深，感触最大。她在序言中，高度评价弟子们回忆自己求学之路的百篇文稿：学生们文笔之妙，用情之真，让我感动！众多角度不同的文章，还原了一个立体的、真实的李宇明！我还有一个有趣的发现，每个人的文稿看似在写老师，其实呈现的是他们自己，他们的人品、学品和拼搏史，都是极其独特而别致的“这一个”。

    序言中用细腻而生动的笔触，积极乐观地写出白老师和李老师的恋爱史，家庭史，以及教女诲徒的经历。李老师跟已经患类风湿关节炎的白老师举行病床上的婚礼，这确实是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一个感天动地的婚礼！他们的女儿冬冬出生后，白老师成为儿童语言研究团队的一员。为了记录女儿语言的发展，她和李老师白天记录，晚上整理，长达6年半的时间，倾注了无数的心血，记下了11本百万言的冬冬日记，最终整理出版。成为世界上跟踪记录儿童语言发展时间最长、最为完备的一部儿童语言习得的学术巨著——《人生初年：一名中国女孩的语言日志》（商务印书馆2019）。

    回顾40个春秋的风风雨雨，同舟共济，白老师满怀深情地写道：40年婚龄被称为红宝石，红宝石是生命之石，象征着富贵激情与爱情。我没有红宝石的首饰，也不奢望什么大富大贵，但值得庆幸的是我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先生，这样的学生。我非常珍惜“政委”的称号，更欣赏红宝石的熠熠之光。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做老师，不仅要言传，更要身教。李门弟子们的文章不仅回忆导师的谆谆教诲，更多的是仰慕导师高尚的人格魅力和对学术不懈追求的实践身影。“人的一生遇上一位好老师是一辈子的幸运。经师易得，人师难求。我爱真理，但我更爱我的老师---邢福义先生。”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为李门弟子做出了榜样，也是我们学界同仁的榜样。

教育部领导曾经这样概括宇明教授数十年学术生涯的成就：中国儿童语言学的首倡，中国语法学的主将，中国现代语言规划学的主要推动者和领跑者。我还要再加一句：语言生活派的创始人。他把语言研究跟日常生活和社会需要紧密联系在一起，极大地拓展了语言研究的领域。在这本书的附录中，有宇明教授自己撰写的“学术之旅”和两篇学术访谈录，非常值得认真阅读，我从中受益匪浅，收获满满。

宇明教授把语言研究作为自己毕生的学术追求，不论环境变换，职位升迁，学术研究矢志不渝。他读研究生时跟导师做语法研究；女儿出生后转向儿童语言研究；以后又重回语法研究；在担任教育部司长之后，重心在语言规划研究。几次大的转型都适应客观的条件，因势利导，引领潮流。宇明教授出版30余部著作，发表论文600余篇，主编《全球华语词典》《全球华语大词典》。这是名副其实的著作等身。

我和宇明教授结识已久。我们同是77级，同在上个世纪80年代出道语言学。记得有一次他在会上报告儿童学习语言的顺序：先学会b、p、m，后学会zh、ch、sh。我提出一个反例，引起一番深入的讨论。他后来用脚注把这事记录在他的儿童语言研究专著中。当年得知他荣升副校长，我还曾写了一封信祝贺，并希望他不要放松学术研究。其实这纯属多余的担心。我读他的研究论著，听他的学术报告，格局宽广，视野开阔，妙语连珠，金句迭出，特别是那种平民精神，乡土气息，应该是他独有的可贵的语言风格。

我曾给我的学生们提出希望：走向社会，走向田野，走向实验室。宇明教授非常赞同，把它发在“聚贤聊斋”群里。同时他又加上一句：走向互联网。我也非常赞同这种与时俱进的时代精神。作为结束语，把宇明教授和我的共同希望，写给今天从事语言研究的青年学子：走向社会，走向田野，走向实验室，走向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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