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 棣
原文刊于《上海文学》第九届上海国际诗歌节特刊
臧 棣
胡桃树时间
臧 棣
野生的，却好像有
不愿意被我们认出的隐身族
出没在看不见的角落，
打理着它们的枝枝叶叶。
从落叶的多少，就应该能判断
它们生长的欲望是否顽强，
是否值得我们去重塑
榜样的力量。柔和的绿荫中
相处很友谊，很自然；
以至于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总觉得那些不规则的蜿蜒的枝干
是已纤维化了的黑色闪电；
沉重的反面，微微的战栗中
更多了一阵莫名的愉悦
正兜底山风的清爽。
开花的骨头，是不是
只有这不可归类的偶然的见证
才有助于我们确认
那些肉眼不可见的技艺
是出色的；就好像对精灵而言，
死亡不过是太简单的道具。
更尖锐的选择：要么神秘于
它们的自然，要么自然于
它们的神秘似乎一点也不神秘。
中华鲟简史
裸露的化石很漂亮，
甚至有点性感，将鳇鱼的起源
径自回溯到侏罗纪晚期；
也没准，还有更早一点的；
比如，看骨骼的软硬度，
它尾鳍的形状，显然进化于
对恐龙的恐怖记忆。
而大坝建成后，水下的局势
急转直下；它的生存
沦为世界新闻的花絮；
更糟糕的，不得不
用活体的影子来统计
在人类的耻辱中，它遭受过
怎样的惩罚；瞿塘峡附近，
雄性的数量已经归零。
洪水也没能例外。
泥石流发生后，可怕的堵塞
楔入情绪的波动；我梦见
它游回到我的体内，
将鲨鱼眼大小的卵，直接产在
我的潜意识和无意识之间；
苏醒后，我嗅到了恐龙的味道，
却感觉不到一丝恐惧。
银河诗学
银河闪烁，巨大的旋转
将未赎罪的幽暗人性
带向世界的轮回。
角度已经打开，天鹅绒般的
黑暗，触感丝滑，
不依赖我们的肉体
是否真实，以及何时
才会准确于虚无的天平；
神秘的称量，刻度显示时
甚至连幽灵也会冒冷汗；
甚至消失的爱人
也会从朦胧的云影中浮出。
也包括巨大的倾斜
虽危及原始的警觉，
却也没能将生命的灵感
完全压扁在飘渺中。
界限多么深奥，但不是没有底；
有一些东西，无论处境
多么暧昧，都会璀璨在
最孤独的认领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