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爆发,韓复榘本心不想抗日,一心想保全他的山东地盘。蒋介石要他抗日,也是想借抗日消灭杂牌军,所以蒋韓二人在抗日問题上仍是明争暗斗。
蒋介石对韓最痛心的一件事,是西安事变蒋被扣时,韓于十二月廿一日发出“馬电”,首倡各省“自治”,这对蒋是一个重大的打击。蒋回南京后,表面上对这个“馬电”置之不理,但是心中痛恨切骨,幷且下定决心除韓。
上海八一三抗战爆发后,韓复榘被委为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三集团軍总司令,所部五个师另一个手枪旅扩为十二、五十五、五十六三个軍,分由孙桐萱、曹福林、谷良民任軍长,幷增加于学忠部五十一軍,担任在山东方面对日軍作战的责任。十月日軍侵入山东,大本营命令韓复榘拨两个师归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冯玉祥指揮,参加在津浦綫北段对日軍作战的任务,起初颇为得手。当时冯指揮韓部第八十一师展书堂全部,自禹城反击日軍,幷已克复德州、桑园,正待向馬厂方面前进。展书堂正兴高彩烈,乘胜追击日軍的时候,突然接到韓复榘軍用电话的斥责,叫展书堂立即将軍队回撤,不得向前再进,并限令十小时内撤回禹城。这个突如其来的命令,使展书堂及其部下,均极感困惑。“为什么向前杀鬼子、打胜仗,韓主席还骂我們,說我們不该反攻呢?这里面是有种种原因的。在一九三七年八月,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自徐州到济南召开軍事会議,决定要韓負责指揮山东的军事,幷要承担日军不得越渡黄河的重要责任。韓要求发重炮三十門配备在黄河南岸,以便固守。李宗仁允許“立即照办”,一面派驻在徐州的炮兵旅史文桂旅长率領全旅炮兵,立即开往山东泰安,一面向蒋报告。可是蒋介石得悉一旅重炮調到山东听韓复榘指揮,心中大大不以为然。到十一月初旬,蒋下令調走駐在泰安的重炮旅,在这个时候,正是韩复榘部展书堂师反攻日軍得手的时候,已克复了德州和桑园等地,韓复榘在得悉蒋介石把駐泰安的重炮旅调走了之后,愤不可当,当时破口大黑蒋介石,說蒋介石这样做法,不是抗日,而是想牺牲他的实力,消灭他的軍队;那末、他也只好保存实力了。以后日军大批增援反攻,并偷渡門台子黄河渡口,拟横断胶济路进攻济南。当时守軍为韓部第二十二师谷良民部,曾向韩报告:“日军有千余人已于昨夜(十二月二十日)在門台子过了黄河,我守軍正与日軍激战中。”韓复榘闻报回說道:“日軍过了黄河,我们没有大炮是挡不住的,你先撤退到周村好了。”
韩复渠这个时候,一面命令各军向泰安、兗州方面相机撒退一面到蒋介石驻济南的总参議蒋伯诚那里說道:“日軍已过了黄河,我軍沒有重炮,难以固守。我已决定放弃济南,候中央增拨、再行反攻!”蒋伯誠說道:“請示蒋委員长后再决定吧!”韓很不耐烦地說道:“我已命令各軍撤退,你不走,我先走了,济南已命令孙桐萱率部留守。”韓即乘鋼甲車离开济南,到达泰安暂停。这是十二月二十二日的事。蒋介石得到蒋伯誠的电話报告,给韓复榘十万火急的电报,命令韓不得无令撤退。但这时已退到泰安,再命韓固守泰安。可是韓竟抗命不遵,置若罔聞,又由泰安退到兗州,而退到济宁,最后退到鲁西曹县,方不再往后退了。这是什么缘故呢?原来鲁西与河南省境毗连,他原想撤退到豫西、陕南的山区里去,避开日軍的侵略鋒芒,保存自己的兵力,以便割据地盘。当因河南省駐有程潛指揮下的第一战区部队甚多,韩的退路受阻,于是暫駐曹县。这个时候,蒋介石定下了捉拿韓复榘的阴谋鬼计。
一九三八年一月七日,先由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在徐州召开軍事会議,韓是第三集团軍总司令,当然是与会的一个主角。且李宗仁前在济南召开軍事会議,韓对李印象不错,因此,也就沒有什么顾虑,由济宁乘鋼甲車到了徐州。就在到了徐州的次日,蒋介石由汉口发来了軍机密急电,电中有四十五个高級将領,定于一月十一日在河南省“开封”召开重要軍事会議。当然李宗仁召开的徐州軍事会議要受到影响,只有到“开封”开会去了。韓复榘部下孙桐萱(最心腹的部下)也列在四十五个将领之中,韓当时虽然稍有犹豫,但觉得这样大的軍事会議,当不会出什么岔子;而且和李宗仁等人一齐去,又不能有所托词;加之还有孙桐萱和一营手枪队保护前往,也就不起什么怀疑了,于是就同李宗仁、孙桐萱同去“开封”了。直到韓在开封被扣以后,李宗仁才明白这是蒋介石搞的一个計策。李宗仁在徐州召开軍事会議,也是蒋的命令,目的是把韓騙到了徐州之后,再第二步诱到开封去。李宗仁那也是被蒙在鼓里。
关于蒋介石誘杀韓复榘的当时情况,言人人殊;当时报紙上所宣布的更不是事实,是国民党的中央社完全粉饰捏造的。据韓的亲信及当时在場的軍統特务們所谈,事实是这样的:
韓于一九三八年一月九日到开封,住在黄河水利委员长孔祥榕的公館里。他的一营卫队留在鋼甲車上,对韓说是因为城内住着很多軍队不方便。他带了参谋长刘书香、参谋处长张国选、张钺、交际处长曹青山和传令队等計有四十余人,都一同住在孔祥榕公館里。
一月十一日下午七时,蒋介石在河南省政府召开高級将领机密軍事会議,幷先通知說为了避免日本飞机扰乱,会議在夜晚举行。到了夜晚开会的时候,韓同孙桐萱等同坐汽車到了省政府大门口,即看見电灯旁貼有一张通知,上写“参加会議的将領请在此下車”幷有軍警宪兵在指揮車辆,把車辆排列到旁边的空地上。韩当时和很多与会的将领,一样下車向里走。到了第二道門口,左旁屋门貼着“随員接待处”,于是韓带去的三个卫士和孙桐萱带去的一个卫士,均留在接待处了。韓同一些参加会議的将領,一路談談笑笑地来到了“副官处”,看見貼有一张通知,上面写着“奉委座論:今晚高級軍事会議,为慎重起見,所有到会将领,不可携带武器进入会議厅,应将随身自卫武器,暫交副官长保管,給予临时收据,俟会議完毕后凭收据取回。同时,当着韩的面前,也有些将領纷纷地正将手枪从腰間掏出来交給副官处,取回收据。韩也不疑有他,就将自己身上带的两支手枪,也掏了出来交給副官处,把收据放在衣袋里,跟着大家一齐进入会議厅。在会議厅里,韓的座位左边是刘峙。蒋介石亲自主持会議,他起头一开口就說:“我們抗日是全国一致的,这个重大的责任应該說是我們每一个将領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是,竟有一个高級将领放弃山东黄河天险的陣地,违抗命令,連续失陷数大城市,使日寇顺利地进入山东,影响巨大。我問韩主席:你不发一枪,从山东黄河北岸,一再向后撤退,而放弃济南、泰安,使后方动摇,这个责任,应当是你負担!” 韓复榘是有胆量的,而且他是傲上的老资格,他听了蒋介石的話,毫不客气地頂上去說:“山东丢失是我应負的责任,南京丢失是誰負的责任呢?” 韩的话还未說完,蒋正颜厉色地截住韓的話說道:“现在我問的是山东,不是問的南京;南京丢失,自有人負责!韓正想开口反驳,可是,刘峙就拉着韓的手說:“向方(韓的号),委座正在冒火的时候,你先到我办公室里休息一下吧!”于是他拉着韓从会議厅边門走了出来。
刘峙装着很亲热的样子,握着韓的手走到院内,早有预备好的一辆小汽車,刘峙手指着說:“坐上吧,这是我的車子!”韓那里知道这个小汽車就是逮捕他的工具。韓先上了車,刘峙說:“我还要参加会議去。”說时就把車門关上了。在这个时候,汽車前坐上有两个人爬到后車厢里来,分左右坐在的两旁,出示预先写好的逮捕令给韓看,幷且对韓說道:“你已被逮捕了。”韓起先还以为前坐上两人是刘峙的随从副官,看見了逮捕令,至此才知道这两个人是軍统特务,又向外边一看,沿途布满了宪兵崗哨。汽車飞快地开駛到了火车站月台上,由两个特务拉着韓的双手,幷肩登上了预先备好的一列升火待发的专車,幷有大批荷枪实弹的宪兵、特务等分布在车厢内。汽笛一声,火车开了,沿途不停,直达汉口車站。在专车上押送韓的是特务头子戴笠和龚仙舫。汉口車站上也是有预备好的押送韓的大小汽車,一共有五辆之多,满载宪兵特务,一齐到了江边碼头,专輪渡江到武昌,即把韩交“軍法执行总监部”管押在軍事委员会办公厅旁边一座二层楼上。这时已到了一月十二日的夜晚。
一直到一月十九日,才組织高等軍法会审,何应钦是审判长鹿鈡麟、何成濬是审判官,贾焕臣等是重法官。二十一日开始审訊,問韓以下各条款:不遵命令、擅自撤退、在山东強索民捐、侵吞公款、搜缴民枪、強迫鲁民购买鸦片等等。“这些罪证确实,你有何話可以申辯?”韓聞詢之下,只昂首微笑,一句也不答复,也不請求宽恕。法官再向他追問,还是一言不发,无可如何,只好仍令还押。这个审問,就是等于宣判,而且在逮捕令上,已注明了韓的罪状和革除韓的二级上将及本兼一切軍政职务。因此,韩已拿定主意,一句話也不回答。到了二十四日晚上七时左右,有一个特务走到韓的面前說:“何审判长請你談話,跟我就去!”韓当时还以为眞的何应欽找他談談,就随着下楼。到楼梯半腰中一看,院子里布满了持枪待放的哨兵,他方知道自己死将临头,当时他說:我脚上的鞋小,有些挤脚,我回去换双鞋再去。”他边說边回头,就要上楼,就在他回头上楼的脚刚迈了一步,站在楼梯边的特务已开枪向韓头打去,韓一回头,說了一句“打我……”这时連续的枪已打倒了他,歪在楼梯血泊中。他头部中两弹,身上中五弹,计打七枪而死。
可是,事后蒋介石还伪善地說,已嘱令不要打韓的头部,因他是二级上将,又是一省的主席,幷在《中央日报》上宣传韓的五大罪状及审問多次。但实际上如上面所說的只审問过一次,那一次的审問就等于宣判而已。
蒋介石为什么用这样大的阴謀詭計来捕韓复榘呢?蒋介石很清楚地知道韓拥有很大的兵力,假如他首先召韓参加軍事会議,也許会借故不到,那便是放虎归山,为患无比,可能韓复榘要率部突围而出,那就有不可估計的伤亡和損失,更成为蒋介石的心腹之患了。因此,蒋事前設謀定計,很用了一番心計。蒋先嘱李宗仁在徐州召韓去开軍事会議,所以当时报纸上及外间传說韓复榘是在徐州被逮捕的。幷宣传韓带有很多的貴重物品金条、纹銀等想逃跑被中央軍截住等等,这些都是蒋方的捏造。說是临时发觉要逃跑,才下令追捕截获的,借以激起民众恨韓的情绪,掩饰蒋介石借口放弃山东捕杀韓复榘的阴謀。而且西北軍的将领中还有些同情韓复榘的人,所以《中央日报》始终沒有披露在开封捕韩和召开軍事会議的消息。
在开封召开的会議上,孙桐萱当时曾起立要求蒋介石对韩复榘予以寬大处理。 蒋介石說:“韓复榘罪有应得,应交軍法总监部组织会审,你安心供职。”幷宣布韓的軍政职务已革除,所遗第三路軍总指揮委孙桐萱继任,另委韓的軍长曹福林为津浦鉄路前敌总指揮。这样,蒋在表面上重用韓的两个軍长,以安軍心,而孙、曹两人,各得升官,韓的部下也就安定下来了。
在这以后,孙桐萱因有孔群熙的关系,升任第三集团軍总司令,不久被撤职。以后孙、曹、谷三个军合幷成为一个五十五軍,由曹福林任军长,抗战期間曾先后划归张自忠、刘汝明等指挥,解放战争中在鲁西被消灭。吳化文部手枪旅則划归沈鸿烈指揮,抗战中由沈率領入鲁,后投降日寇,胜利后又投国民党反动派,解放战争中在济南起义,受人民解放軍改。
韓复榘在武昌被枪毙后,由他的二太太纪甘青和他的亲信张鉞等人前往收户,埋在鸡公山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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