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26岁的李守信加入热河游击马队, 先是亲自出去当了将近4年的胡匪, 到30岁他升官以后, 也从未中断与胡匪的联系和勾结。特定的历史条件造就了李守信这个典型的历史人物, 以至最后成为热河一带最大的胡匪头子, 变为伪“ 蒙疆" 的第二号战争罪犯。李守信是怀怀野心参加热河游击马队的, 论他和连长安大个子的关系, 完全可以生活得舒舒服服。但他为和当兵的弟兄们结交朋友, 就自动要求下到“兵棚子” 中去生活。他认为, 自己虽当过“ 马户” 和“炮手”, 但并未下棚子当过兵, 现在当兵是为将来能带好兵。下到棚子后, 他从伙夫,马夫当起, 担水烧火、铡草喂马抢着干, 表现非常勤快, 以赢得其他伙夫、马夫的好感。在热河游击马队, 带有家属的一些兵都不到大伙房就餐, 有钱的闲员通常到街上下馆子, 每日到大厨房吃饭的, 都是些穷当兵的和手头拮据的闲员, 几乎一日三餐都是小米饭、腌黄豆, 简直把人们都吃腻了,一个个馋得够呛。为笼络这些当兵的,李守信常花几个小钱, 买点烧饼、猪蹄之类的东西, 叫上两个当兵的解馋。有时还弄上点烧酒, 喝得高兴了就磕头拜把子, 手头上宽裕的兵士有时夜里到外面赌钱或嫖娼, 李守信就主动替他们站岗, 常常一班接一班地站到天亮,他也毫无怨言, 这些人感激他, 有时就给点零用钱, 而他正好用这些钱来结交和周济穷朋友。夜里安大个子等出去查哨,常见李站岗, 因而都对他印象很好。不足半年时间,李守信即在马队中交结了不少把兄弟,并深得长官赏识。此外, 李守信长得身材高大,而且有一手好枪法、所以当年秋他即调到统领部充当了扛大旗的差官。
奉系士兵
当时, 蒙古族土匪进犯林西,张连同受命率部到坝上防堵。当游击马队到达大坝底下的毡匠营子后, 1000余人都驻在姓逯的一家地主大院和烧锅作坊里。据侦察,“蒙匪“ 余党此次前来是为巴布扎布复仇, 当时已到达坝北40多里的好尔图庙。张连同在毡匠营子观望了好几天, 抽调120人组成“敢死队”实际上怕死的还是多数。天亮前"敢死队” 到了坝后,都不敢再贸然向山下走去。只有李守信、胡宝山等4个蒙古人和一个称为“刘师爷" 的胡匪头子刘杰臣胆子特大。5人继续前行。他们走了20多里, 天就亮了, 在好尔图庙南边十几里处还有个弥苏庙, 因被一座小山挡住, 所以他们5人也弄不清那边情况, 待走近弥苏庙后, 才发现这里也有了敌人。他们清楚看到,四处炊烟升腾,敌人正忙着准备早餐,很多马匹撤在滩上吃草。于是他们决定牵走一些马匹。他们骑着马兜了一圈, 马都朝好尔图庙方向狂奔。李守信凭着高超骑术冲到马前边, 在临近敌人吃饭的地方开了枪, 才把300多匹马打得调过头来朝南跑去。敌人万没料到会有人来偷袭他们的营地, 盺到枪响, 顿时炸了窝乱了营, 以为是被官军包围, 于是一面放枪,一面便拼命朝好尔图庙奔跑, 待快到好尔图庙时, 慌乱中把那里的“蒙匪” 也惊走了。李守信等5 人把马群赶到坝上后, 呆在那儿的" 敢死队” 初闻枪声大作, 继见马群起的黄尘滚滚, 以为是" 蒙匪“ 打过来了, 于是朝着马群放起枪。李守信等人见状, 知是同伙误会, 便大声喊话。待"敢死队” 的人们弄清情况后, 纷纷奔向马群抢马, 以向上司报功。游击马队这些乌合之众, 就是这样把“蒙匪" 攻打林西的企图打破了, 李守信初出茅庐, 即崭露头角,深得张连同的赏识。再加上他处处留心, 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 因而渐渐有恃无恐, 放心大胆地干起胡匪的营生来。
热河佛寺
李守信当胡匪时, 比一般拉” 杆子” 的交游要广得多, 因而路子很野, 几乎是四通八达。他深知商人胆小怕事, 从不敢沾胡匪的光, 不象地主敢施出毒辣手段。因此, 他总是以“烧、当“ 两行作为自己的"窑儿”, 一般都是在商号中落脚。有时, 风声紧了,他便跑到些大商号中隐藏。这些商人都惧怕李守信这号人物, 生怕得罪了会截他们的货物或绑了他们的票, 所以纷纷上赶着跟他拉关系, 进行交往。他每次去锦州或义县等地避风时, 都是带上大批货物和上过税的税单, 化装成行旅商人, 多给赶车的几个钱,每遇关卡检查, 他就躺在车上装病, 而由老板去应付。到锦州等地后, 即投寄于大商号, 因这些人与当地军警都有交情, 所以从没人进行盘问, 住在这里比藏在地主的围子和军队营盘中还要保险得多。李守信不仅为匪有方, 而且很快熟悉了商界投机倒把的各种门径, 这对他后来成为热河一带最大的“ 耍人的” 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热河赤峰街景
李守信在热河当胡匪时, 不光能打大窑, 干大的, 而且还善于干一些小买卖, 可以说是精于此道的“ 全手活”。有一年临近春节时, 他手头紧张了, 要划” 杆子” 来不及, 即使”划起来” , 准备仓促,自己也不一定得到多少实惠。于是, 便决定单独干一下。赤峰是热河的码头, 平泉县籍的商人节前一般要回家过年。因怕路上不安全, 往往事先约好, 百八十辆大车起走路, 他们都是五更天从赤峰起身, 往西南行20多里过老爷岭, 再走20多里天亮到楼店打尖。李守信把这些情况摸个一清二楚, 然后在热河游击马队中约了个叫孙三虎的,于旧历腊月二十八拂晓之前潜伏到老爷岭上, 待赶车的商人队伍来到后, 李孙二人也混入车队, 背着步枪, 口哼小调, 和商人们搭讪着一同前行, 有的车老板问他们有何公干, 李守信、孙三虎谎说是当兵的, 因公干前往, 赶车的见如此说, 也就信以为真了。李、孙二人翻身上马,一路有说有笑, 走到车队前边, 他俩继续往前走了四五里光景, 突然将马头拨回, 表现得慌慌张张, 直走到车队前边, 谎说前边发现了胡匪,让客人们都下车到一旁隐蔽。商人都是胆小怕死之辈, 突然路遇胡匪, 人慌无智,一个个乖乖下车聚到一起。李守信见没有一个带枪的, 更放大胆子。他站到高处, 大声说道, ”列位受惊了, 年关将到, 兄弟们手头紧张, 所以请诸位帮个忙, 每人凑几块钱的盘费, 多的多出, 少的少出, ”说完,令车老板在地上铺了一条毯子, 用枪逼着商人,过一个往地上扔几块银洋。时间不大,就凑了三四千元, 李孙急忙将钱装好, 放于马背上, 拱手说了声:“朋友们, 再见! ” 便上马扬长而去。
老爷岭
李守信当胡匪时, 身上常带着3支手枪, `开壳" (交火) 时恐怕“炮头” 出现什么闪失, 常在“ 跳儿” (官兵和民团) 主攻的地方顶着, 旁边有四五个人替换着给他装子弹, 由于他从小即和“耍人的” 及各方面的人接触, 社会经验丰富, 善用战术和权谋,再加上枪法好胆子壮,菩于拉拢交往朋友, 所以“ 打窑“ 打得响,"杆“ 合得多,胡匪势力发展很快, 到1922 年春, “蒙匪” 又进犯开鲁, 热河都统汲金纯让热河游击马队由建平前往增援。张连同知道李守信的" 杆子” 很能打仗,便正式公布李为该部连长, 让其去抵御巴布扎布的余党。
李守信参加热河游击队后, 在张连同默许下, 当了4年的官胡子, 1922年升为连长后, 因到而立之年且见的世面更多, 所以变得越发老练和世故起来。他认为, 在那祥的社会环境下, 要想掌握一定人马干大事, 在开始阶段绝对不能贪财, 不能怕死, 只有如此, 部下才能服你跟你, 长官才能信你用你, 待羽翼丰满之后, 自然会有人替你搂钱卖命, 也就有了升官发财的资本。李守信非常重视和善于结交朋友,谁同他换帖都不拒绝。他不仅和军官及胡匪磕头,也跟政界, 商界以及地主, 牧主里边的人拜把子,对那些,时不得志或受人排挤的人, 他格外注意接近, 认为他们更容易成为知己, 事后必会感恩图报。对官位比他低下的人, 他从不怕降低了个人身份, 总是屈身相交。李守信不仅结交各方面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有知识者作他的“ 智囊“, 也结交鸡鸣狗盗之徒作爪牙, 他在热河时, 经常在外狂嫖滥赌。但每逢打仗, 他却能一马当先, 从不退缩, 总是冲锋在前、退缩在后, 不论到什么紧急情况, 也决不把一个当兵的扔掉。每逢战后缴获了东西, 他就拿出一半给士兵, 一半上交, 自己从不沾染, 他“放长线钓大鱼” 的这一招果然厉害, 他手下的兵士们都拥护他,愿跟着他卖命。
奉系士兵
李守信跟过的几个长官和他就大不一样仁都是表面温和, 内心残忍, 诡计多端, 笑里藏刀的家伙, 如张连同就常用手抚摸士兵的头顶, 显出一副爱抚亲近之态, 对左右军官则称为“ 我的爱将“ 。这不过是灌些“ 迷魂汤”, 使其效忠自己而已。其实, 张的狠毒与暴戾是令人发指的, 据说, 张连同的姨太太因与本家孙子通奸, 被张用猪鬃绳拉扯致死。崔兴武有4个老婆, 大太太生的姑娘尚未出嫁, 得了大肚急症。母亲带着女儿从老家赶来开鲁,让崔给请医诊治。崔兴武受了姨太太们的挑唆, 误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和小长工们私通而身有孕了, 是有辱崔家门风。于是,崔一面让大太太领上姑娘先回黑山再去沈阳看病, 一面布置手下亲信孙寿卿去到半路将他母女截杀。当时,孙寿卿让一个外号叫“黑手子" 的马弁追到库伦旗大沙滩地里, 用手枪将母女二人和赶车的一块击毙。黑手子出于好奇, 将姑娘的肚子剖开了, 结果里边尽是脓水. 连个胎儿的影子也没有。象张连同、崔兴武这类人,对自己的妻妾儿女尚且如此狠毒, 对待旁的人就可想而知了。
由于李守信作战勇敢, 善交朋友, 会拉拢士兵, 因而不仅得到兵士拥护,而且颇得长官信赖和赏识, 故升迁较快。 他1922年被任为连长,19 24年就当上了营长。1925 年,热河游击马队改编为东北陆军骑兵第十七旅, 李守信又升为三十四团团长。李守信不仅在政治上"盗亦有道“. 而且在经营上也有与他人不同的生财门径。在旧中国, 钱可通神, 交朋友也得要酒要肉, 没有钱是什么也办不成的。李守信深知这一点, 因而也很注意抓钱,他担任连长前, 是做无本生意, 即外出抢劫。升任连长以后, 就改做有本的买卖了。一开始是贩卖咽土, 继而是倒卖盐碱米面, 到后来竟逐渐发展成能操纵和控制赤峰、开鲁两地市场的大资本家了。他曾用500两烟土在开鲁买了10 顷地, 后以1万块银洋卖给为汤玉麟管"窝棚" 的谢虎臣, 又添上8000块现洋, 在官银号村买了80余顷地, 跟张学良的"窝棚” 成了邻家。李守信在商界的影响越来越大, 他曾联络赤峰的商界, 将把持赤峰商会多年的杨裕文推倒, 把李的磕头弟兄李瀛洲选为赤峰的商会会长。据说, 李瀛洲曾和孙嘴子的天主堂计“ 钱盘子”一次输了80万银元。李守信把商界的朋友们请去,一夜之间就给他凑了40 万。李在开鲁的影响也是相当大的。有一次他竟然把开鲁城中省钞的大部分调往阜新, 卖给老百姓缴纳了全县的田赋和烟税。在经棚驻防时, 当地最大商号“庆德正" 的经理郑培芝也慕名与李守信换帖结拜。由于李经营有道, 在市场上周转灵活, 跟富商过从甚密, 关系探厚,所以自李当官以后, 再没人以”胡匪“ 头子看他, 反把他当成他们的保护者。
赤峰
在做投机生意方面,李守信比崔兴武等人显然是技高一筹。有一次, 崔兴武看见热河省钞要涨, 就把领到的40 万军饷放在赤峰的银号中生息。李守信得知后, 把这笔钱从银号中借出, 除了给当兵的发饷外还做了其他活动的资本, 结果赚了很多。到后来纸钞下跌, 李仅用2000块现洋就买了40 多万钞还了帐。崔兴武以为钞票将要变成废纸了, 所以便向银号要现洋而不是要钞票。反过来, 李又用少量现洋将40 万钞票套走。时过不久,汤玉麟让崔缴旧钞换新钞, 崔却没了着落, 只急得团团转。李守信何以如此神通广大? 原来热河北部各县的电报局长都是李的把兄弟, 所以他的消息特别灵通。李树声本是崔兴武派驻承德住的, 但暗里却是为李守信办事的。再加上有李瀛洲等给他作参谋. 因而李在同崔的“商战” 中, 轻易得手, 把崔兴武打了个落花流水, 李守信就是用这种杀人不见血的办法争名夺利的。他在热河地方部队当军官时, 搞到的钱比崔兴武还要多, 但他并没有用这些钱办多少家产, 而主要用在培植潜在势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