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此案发生后,受阎锡山之命,应县政府再度派公安人员到乔堡抓人未果, 就将乔父并其兄抓去拷问。乔父言道:“我痛恨这坏小子比你们当官的还恨, 他每次回村我都报告官府, 你们抓不住他,扣我有什么用。我跟你们发誓,如他再回来, 我一定杀了他!“县长当堂嘉奖他大义灭亲,便即开释。随之审讯其兄乔日昌时,判定四名匪中有他,并当堂脱去衣裤压杠施刑, 发现其腿部用布裹扎,解开视之乃是两个对口伤痕,分明是枪子射穿所致。乔日昌无言诡辩,供认不讳,遂被押往浑源县处决。其他两名小匪,一是南河种的智发财, 一是下社丁堡的丁顺子, 早已闻风逃匿, 不知去向了。
山西乡村
乔日成在京津混荡了一年多光景, 不仅目睹了有钱阔人的奢侈欢乐, 也看到了破衣烂衫、忍饥受寒露宿街头的穷人的苦难, 从而使其思想受到刺激,萌生了做一番正经事业的念头。尤其是一二九学生运动中爱国学生的抗日激情使其受到感染。从报纸上他了解到,阎锡山与共产党人合作, 成立了山西青年牺牲救国同盟会(简称牺盟会), 并提出守土抗战的号召, 吸引了平津不少青年奔向太原。值此时局急剧变化之际,乔认为山西可能已不在意他这个土匪了。遂于1936 年秋季返回应县。其父见他回家, 如仇人相见,遂生杀子之念。一天夜间,乔父带一把菜刀潜入乔日成所居宅院, 从窗孔窥见匪儿与其妻在一条炕上头朝外睡着, 正在吸大烟,便轻轻撬开房门, 举刀朝乔的头部砍下。其时, 乔日成巳听得门响并机敏地移身起坐,正好将枕头劈烂, 却未伤着乔的一根毫毛。乔随即拿起手枪对准其父的脑袋说:"念你生养我一场,这一刀饶了你, 如再行凶, 我崩了你!“吓得其父抱头鼠窜,也不敢进城去报告官府了。
山西牺盟会
乔居家数月,整日转游各村探亲访友谈论抗战之事,准备成立部队。乔的一些同学、亲友在应县城中做事, 乔决心深入虎穴, 与这些人进行联络, 以期举事时得到他们的帮助。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乔怀揣手枪,悠然闯入应县县城。走进东城门后, 几个守城的警察认出了他。乔毫无惧意, 主动上前打招呼,并拿出纸烟给众警吸。乔笑嘻嘻地说;“你们认识我吗?”众警哈腰逢迎说: “你不是乔二爷吗。”乔说:“你们不抓我,不去报告咱们是朋友; 如抓我或去报告,咱就是仇人,我就打死你们全家。“众警忙说,“请二爷放心, 咱们都是本地人,决不害您。”乔从容不迫进城后, 沿十字大街观看了市容, 还特意到公安局门口察看了院内外情况, 最后到县中学和第一高小见到许多相识的教师,并秘密叙谈很长时间。中午,乔在一高吃完饭后, 到街上铺子里买了些衣物食品,准备出城回家时, 听到街上有人说,"乔日成进城了,城门都紧闭了, 警察都出动,正搜查乔日成呢。”闻听此言, 乔转身进入北街一家商铺后院,爬上房顶,房串房地溜到北城墙根,爬上城墙,逃出城外。他想,既然县里知其返乡,必然会到乔堡去抓人。于是, 他渡过桑干河, 再度到绥远一带避风去了。
陈长捷
1936年秋, 乔日成在口外的绥远、包头等地联络了许多朋友,其中有他应县的老乡, 也有兵痞、匪痞等一些无正当职业的人, 为成立一支队伍作了必要的准备。绥东抗战爆发后, 他认为时机到来, 便急速返回家乡准备举事。当他走进下社村后, 见村里驻满了军队,是阎锡山的六十一军七十二师, 师长陈长捷, 师部驻扎在乔堡的天王寺大院, 与乔家邻近。乔认为军队不管政府通缉他的事, 加之官兵们又不认识他,便毫元顾忌地回到家中。万没料到, 乔父见儿子回来, 便悄悄到师部报告了陈师长,要求部队将他的匪儿扣捕。陈师长也早闻乔日成大名, 且有阎锡山迭次通缉命令, 遂派出特务连于拂晓时包围了乔堡, 以一个排的兵力进入乔家院内和上了房顶并喊叫道: “乔日成出来,缴枪不杀, 不出来就向屋内射击和扔手榴弹了。“ 乔在酣睡中惊醒,知是大军来抓难以脱逃,如抗击拒捕定会危及老婆孩子的性命, 遂开门出降就擒。乔被带到师部后, 陈师长端详一会儿说: “好样的, 可惜不走正路走了邪路。” 乔幽默答道: “世上哪有正路邪路之分, 成者王侯败者匪嘛。” 说得陈师长慨叹良久不知所云。经师部军法处讯问毕,便将乔五花大绑押往城内交应县政府处理。应县申报到省政府, 说是乔在本县查无抢案又无原告, 最近犯案的地方在浑源县,应移交浑源县对案审理。到1937年春,省里复令将乔转解浑源县。应县城乡民众得知乔日成被捕, 都想一睹其人为快。转解那天, 县城街道两旁和房顶上到处人山人海。乔日成端坐囚车内, 频频向两边的群众笑颜点头, 并不停地说; “谢谢大家! 谢谢乡亲们! 谢谢父老兄弟姐妹们对我如此热烈相送。“ 走出城后, 乔霍地站起来大声说; “我生来不怕死, 怕死不英雄, 此去倘若生还再与大家相见吧! ”
山西省政府
乔被解往浑源后, 其父认为除了一害, 感到舒了口气。其母却整日哭哭啼啼, 寻死觅活, 为其两个儿子都被送往浑源处死而痛心至极。她终于急疯了, 日夜撕打老头子, 说是他害了全家。不久, 老太太即喝大烟自杀了。乔到浑源县被下在死牢。待县政府将全部案情调查完毕, 已是春末时分。在县长坐堂提审时, 不少官民纷纷来到大堂围观。升堂后, 县长一拍惊堂木对乔说;“你叫乔日成吗? 把你杀人放火抢劫全部案情详细供出, 免得上刑筋骨皮肉受苦I" 乔哈哈大笑说,“我的杀人放火抢劫, 你们政府和省政府均有报案可查,都是事实,请依法判处死刑好了, 何必再多费口舌。“ 县长说: “法律手续, 必须有你的口供、划押才能判决." 乔顿时转怒戏谑地反问道; “你们当官的贪污受贿了多少钱, 也请向观众详细供出…...“ 不待乔说完, 气得浑身发抖的县长便令衙役掌嘴, 打得乔口鼻腔流血。乔喷血大喊“我死都不怕, 还怕身受疼痛。” 县长又令压杠子, 乔顿时气绝, 昏死过去。在堂上致死犯人乃是违法, 于是县长又忙令法警泼凉水使乔苏醒, 然后送入牢房, 听候再审。随即, 浑源县奏请省府, 说乔供认不讳, 按律应判处死刑。
在山西的日军
在上下行文过程中, 巳届1937年夏季。7 月7 日,爆发了芦沟桥事变。到1937 年9月间, 日军沿平绥线进攻, 侵占了天镇、阳高、大同等地。所有驻防雁北的部队纷纷溃退, 各县政权随之土崩瓦解。浑源县政府官员准备撤逃之际, 自行决定届时将死刑犯枪决,活刑的释放。值此当口,一天下午放风时, 乔对众囚说, “外边情况不好, 日军快来了, 县政府要把我们犯人都处死, 他们就撤到关南逃难去了. 咱们赶快打开监狱跑吧。” 众犯听后都很慌恐,表示听从乔的指挥. 立即行动。乔让两个没带刑具的青年犯人把开监房门的看守拉住, 乔上前对他说, “ 日军快来了, 来了先杀你们吃官饭的。县里的官员要逃跑了, 你何不放了我们也早些跑呢。你放了我们, 对你感恩戴憾, 不放就先打死你。” 看守见这阵势, 知道不同意也没好,便说“狱门外有站岗守卫的警察, 你们跑出去他们会开枪的.“ 乔说: “外边的事你不用管, 你马上拿把斧子把我们的刑具都卸了, 开开狱门随我们逃走好了.“ 很快, 五六十个带刑具的都把刑具砸开, 由乔带三十个年轻力壮的犯人冲在前边, 其余200多犯人紧随其后。到狱门后, 两个守卫的警察还没弄清咋回事就被缴了械。然后冲到警察班宿舍, 抢了十多枝步枪及子弹、手榴弹等, 冲出监狱,在乔的指挥下,众犯安全逃出浑源县城。
当晚,众犯人同宿城西一小村庄, 由村长安排了饮食招待。经过商议, 有6人愿随乔到应县成立部队, 有7 人表示先回家探亲然后再到应县。至此, 乔己拉起有14杆枪和7人的队伍了, 翌日,大家各奔西东。乔日成回到家乡时,地方上已是一片混乱, 老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他们即怕日军来了烧杀, 又怕散兵土匪的抢劫骚扰。下社村民见到乔日成回来,并带有十几支枪, 都非常高兴,一致拥护乔当队长,即日成立起保家队, 雇用30多名青壮年, 搜集起30多支步枪、冲锋枪, 还有2支轻机枪和一批弹药交乔使用(这些武器都是溃兵遗弃的)。乔即组织了4个班的一支武装部队,指挥所就设在他家。乔父听说儿子越狱回来, 还带有人枪,觉无颜相见,遂跑到村外跳井自杀。但井水不探, 未被淹死, 村人发现后将他捞出, 并报告了乔日成. 乔说: “他既自寻无常, 就让他痛痛快快去吧。” 当即派从浑源跟来的6 人带上铁揪, 在村外井旁挖了个坑, 将乔父活埋了。
山西抗日民众
由于特定的历史环境, 乔的保家队得以迅速扩大, 与此同时,不少村镇也都建起了类似的地方武装。1937 年阴历八月十五日,日军侵占应县城, 随之建立了伪政权机构治安维持会, 后改称县公署。乔日成初时不愿投敌, 后日军派伪县长王相(乔念高小时的校长) 亲与说项,乃于1937 年12 月间接受伪职队长, 改为南乡保甲队, 武器弹药由日军补充, 粮饷服装就地自筹, 受日军节制。乔的野心是很大的。他明里降日当了伪军, 暗里又投靠了国民党察省主席张砺生, 给予其挺进纵队番号, 委乔为纵队司令, 令乔发展势力。张还给乔一部电台, 并派一常驻代表狄则林为乔出谋划策。同时, 乔还和南山的八路军雁北游击支队有联系。乔日成利用各方面的关系, 加紧扩大自己的实力。乔毕竟入过军校并在部队干过, 因而对带兵是不陌生的。他对部属既能严格要求, 又能与之同甘共苦, 这为其部队的巩固和迅速发展奠定了基础, 他不断收编散兵游勇, 吞并其他小股武装,加之他乡的保家队主动投归, 到1939 年上半年时, 其部队已发展到2500 余众,为利用乔的势力对付雁北的八路军, 1938 年间, 日军特加封乔为“ 雁北剿匪司令”。于是乔借机组织司令部, 下设军法、军医,副官、参谋、秘书、稽查、军械、军需等八大处, 将部队改编为4个大队和1个特务连,一时称雄雁北, 乔队也改称乔军了。
雁北民众
乔虽接受了日军加封, 但受编不受调, 日军曾欲调其一部移防大同, 并调他协助皇军作战, 乔却以东南乡人民不让开动和应县籍官兵不愿离开家乡为由,婉言拒命, 后日军又约乔进城饮宴,乔又以患病在身碍难奉陪为辞, 予以回绝, 如此, 着实使日军不快且大伤脑筋。但当时雁北所留日军有限, 欲制乔部而力不从心,所以只好听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