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青青
有一次跟我爸闲聊，我说，时间过得太快，娃看着看着就长大了。
我爸更加感慨，说：“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会明白什么叫弹指一挥间。”
小猫仔一边玩玩具，一边听我们聊天，冷不丁地插进来一句：“时间哪里快了？我好不容易才长这么大呢！”
那一刻，我感觉时间是个骗子。它看起来很公平，可落在每个人身上的体验却不一致。
它的快慢是相对的。在我看来，三年五年是一眨眼的事情；在我爸眼里，时间更快，三十年前发生的事情还恍如昨日。他经常跟我和我妹念叨我们小时候的事，说我们“一晃”就大了。
而在孩子眼里，时间却那么慢，从寒假到暑假，要盼好久；从这个生日到下一个生日，也要盼好久。
我也曾和我娃一样，眼巴巴地等着长大，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怎么也长不大。至今我仍记得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冬日，我站在百里洲互助小学的教室走廊上，觉得自己的未来像这条走廊一样长得没有尽头。
我们的教室是一排平房，一到六年级各一个教室。我忘记那时是读三年级还是四年级，教室正在走廊的中间。站在教室门口往前看，长廊深深，往后看，依然长廊深深。我就站廊影深重的教室门口，第一次像模像样地思考人生。略带温度的太阳晒得我焦躁不安，我眯着眼睛问它：我什么时候才能恋爱、工作、游历四方？太阳没有答案，我也没有答案。
参加工作后，定居在外地，回老家的次数不多。有一次路过已经变成打蜡厂的小学，发现堆满货物的走廊已破旧不堪，看上去是那样逼仄。
我突然想起，漫长的走廊也不过是六间教室的长度而已，一溜烟的工夫，便可以从头跑到尾，而多年前那个急着长大的孩子，已经开始害怕时间的流逝。
人到中年，才真正体会到岁月如梭。上半年的计划还没落实，马上就到下半年了；头一年的新年愿望还没见实现多少，下一年又踩着钟声开始了。
时间哪里够用呢？要当妈妈，要当女儿，要当老师，要当写作者……想做的事情很多，而时间并不允许你做太多的事情。想跟老朋友见一面，一拖就是好几年。
有心理学家说，一段时间的长短取决于我们在期中感知到的变化，记忆内容的单调会导致时间感觉缩短。我有时候觉得是这样，有时候觉得也不尽然。中年人的生活没有变化吗？变化多了去了，但并不足以让我们的感受丰富起来。
我以前总以为一天事情做得多一点，时间就过得慢一点，反之无所事事时间就过得快一点。就好比周末，随便刷刷短视频、吃两三顿饭，一天就结束了，而出门到户外，却可以用脚丈量好几个地方，一天过得无比充实，好像时间被放大拉长。后来发现，即使你一天到晚马不停蹄地对抗虚无，时间仍会以你始料未及的速度飞逝而去。
也许是感受力的退化吧。人的感受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变变“钝”，很难有耐心好好地体验每一个当下。花一下午看蚂蚁搬家那种悠长绵延的乐趣再也体会不到了。人在慢慢长大，事在慢慢变小，每一天都变得短暂而琐碎，人就在琐碎间疲于奔命。
也许是因为经历得越多越喜欢回头望。孩子们喜欢站在现在看未来，而我们喜欢站在此刻看过去。年龄越大，那些回不去的时光越多。所有的时光都是逝去时才觉得可贵，好像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不够尽兴，怎能不叹一声“时光飞逝”呢。
庄子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在这忽然之间，一切都在匆匆流逝。或许人生本身也是一场骗局，我们不过是在时间的空隙里搏了一场回忆。
作者简介：
田青青，曾用笔名二次元猫小姐。已出版《你那么努力，为什么还是不成功》《告别平庸》。新书《向阳生长，不负此生》《莫小奇 追逐内在的太阳》全网热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