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末|贺年卡（声音文字：高若星）
文摘
文化
2024-08-10 21:43
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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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嘉树姜末《非常诗画》作品
（书法：张凤鸣）
教室里，徐老师正在讲白居易的诗，当讲到“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时，徐老师的喉节蠕动了一下，明显是在吞咽口水。突然，教室的门被人踹开，进来几个小混混，领头的是个瘸子，他们直接冲我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徐老师指着我大喊，张斌，他们是来找你的吗？我愣了一下，立刻就反应过来，呢喃细语地说，我不认识他们。瘸子也愣了一下，回头和一个马仔说，妈的，你不是说他是姜末吗？我请徐老师撸串喝啤酒，说老师您真是机智果敢。徐老师说他了解了一下，情况是这样的。那个瘸子是个有名的地痞，经常在学校附近欺凌女同学。他看上了咱班最漂亮的女生，在翻她书包时，发现一张贺年卡，贺卡是手绘的，上面写着赠送者的名字：姜末。于是他认为姜末就是他的情敌。扬言敢和老子抢马子，肯定是不想活了。便开始打听谁是姜末，给他跑腿儿的马仔打听到了我的班级和座位，就领着瘸子找上门来。徐老师一边说一边咳嗽，不知道是被烧烤的烟呛的，还是被自己抽的老旱烟呛的。他批评我不该给那个漂亮女生送贺年卡。说完和我碰了一下酒杯，看着徐老师仰脖喝酒时蠕动的喉结，我又想起他讲课时的样子。我告诉徐老师，我不是给她一个人送卡片，过新年时我会给全班每个同学都送的。徐老师说你给谁送都可以，就是不能给她送。说完又咳了起来。后来徐老师得了肺癌，毕业后我们还去看过他。在徐老师家里，他看着我们就像看自己的孩子，尤其看到那个漂亮女生时，眼里满是欢喜。同学聚会时，大家都说咱班老师最喜欢的两个人，一个是姜末，另一个就是那个漂亮女生。他们说徐老师喜欢姜末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喜欢那个女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老师有一个和我们年龄差不多大的儿子，大家都说他是在钦点未来的儿媳妇。我说，原来徐老师不让我给她送贺年卡，动机和那个瘸子差不多呀。说完又觉得不妥，老师都不在了，似乎不应该开这种玩笑。前两天，移居北京的董礼明同学回大连，召集小聚。同学见面，每个人都能讲出一些当年不为人知的故事，真真假假，有影没影的都说，引来一阵阵的哄笑。我和一个女同学说，你是这次聚会最大的惊喜，因为毕业四十多年，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她说你还记得我吗？我说像你这么漂亮的女生，我必须记得。她说，听说你把我们毕业合影的照片上都标注了名字，能否发给我看看。我一直以为，给照片标注名字是我做的最牛的一件事，而且也确实得到许多同学的点赞。我加了她的微信，然后不假思索地把照片发给了她。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笑了笑没说话。我觉得她的笑很有深义，便在手机上放大照片看了一下，毕竟四十多年了，我不可能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凡是记不住的，我就画上三个小圈圈代替名字，结果发现她的名字也是三个小圈圈。散席时有人建议我把念书时的事儿写一写，但也有人反对，说姜末写的都是梦话，半真半假的太不靠谱。也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我写了上面的故事。正如某人所料，我写的似梦非梦，确实有些经不起推敲。首先，徐老师是我的初中老师，我们念初中时已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小混混随便闯入教室的乱象，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早期，时间不对。其次，那个瘸子到我们班级找姜末，就更不对了，我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在报纸上发表漫画才开始使用姜末这个笔名的。再次，我一个初中生怎么可能和老师一起撸串喝啤酒呢？唯独靠谱的，是我画贺年卡的事，但那也是我在师范学校学了美术之后的事了。为了学以致用，每年的元旦我都会自己动手制作贺年卡。我不像其他同学那样，只画几张送给要好的人，我会给全班每个同学都画，甚至还要多画几张，送给邻班的女生，比如音乐班的，幼师班的，还有体育班的。前不久我老婆退休，她把办公桌里的东西划拉了一大包，拿回家来。我发现里面有一张很眼熟的贺年卡，没错，是我画给她的，上面的日期是1984年元旦。整整四十年了，没想到她还保留着。想当年，她还是比我小两届的体育班的一个小女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