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 晴雯为何排在“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之首,位于袭人之前?

文摘   2024-11-07 11:20   河南  
【开坛不讲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红楼梦》书中有诸多关联对比之处,真假虚实对照,投射比对相映。学界就一直有“袭为钗副,晴为黛影。”的说法,意即袭人是宝钗的影射,晴雯是黛玉的影射,因钗、黛是贵族小姐,不便与宝玉常相交集,书中便借宝玉身边的两个贴身大丫头袭人与晴雯来借喻,以小见大,以此及彼。

晴雯是《红楼梦》中最完整、最真实、能看到结局的人物形象。
晴雯和林黛玉有诸多相似的性格、品行、命运。作为林黛玉“影子”的晴雯夭亡后,也就预示着林黛玉的命运结局。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这是晴雯的判词。阴暗的天空很难有“霁月”之光辉,像晴雯这样品格磊落的人极为难得,但也难以被阴暗污浊的世俗观念所容纳。

晴雯的乡籍姓氏和父母我们都无从知道,书中只说她从小被人卖给贾府的奴仆赖大,因她伶俐俊美,女工又好,赖大就送给了贾母,是“奴才的奴才”,“身为下贱”,地位是最低下的。在那个特定的社会环境下,奴才只能安分守己,低眉顺眼,不必风流灵巧,即使模样标致,也不能外露,如果妖娆妩媚,倔强不驯,则会招致妒恨和打击。
可晴雯这样一个“奴才的奴才”低贱位卑的小女子,在众多丫头中,她并不看轻自己,没有把自己看成奴才,“心比天高”,对人为设定的人的身份等级不服,她在自觉与不自觉中顽强的反抗着。
晴雯和袭人,都是怡红院宝玉的贴身大丫头,可她并不像袭人那样有明确的奋斗目标,做着姨娘的梦,时常以“母性”像母亲、大姐那样关心劝导宝玉,“装”出一副温柔贤惠、息事宁人的姿态。而晴雯心底纯净,以宝玉的玩伴、朋友的态度与宝玉相处,从不肯低三下四地奉迎讨好主子,在宝玉面前不卑不亢,没有一点阿谀谄媚的奴才相,但她又是最了解最欣赏宝玉的,成为宝玉最信任的丫头,没有之一。宝玉有时还对袭人设防,却从未对晴雯猜忌过。晴雯从不刻意贴近宝玉,宝玉也从不对晴雯动歪心,两人一直保持着清白的关系。
晴雯从心中看不上那些得了主子小恩小惠就炫耀的丫头们,嘲讽向主子讨好邀宠的袭人是哈巴狗,得知屋里的小丫头手不干净偷东西便气恨不过,不等主子发话就赶了出去,因此她得罪了不少丫头婆子,树敌太多,不知自保,受到打击报复在所难免。
王善保家的就因晴雯平时说话尖酸刻薄,觉得晴雯对她不尊重,便乘抄检大观园时,向王夫人进谗言:“太太不知道,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她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得像个西施的样子,在人眼前能说惯道,抓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她就立起两个骚眼睛来骂人,妖妖趄趄,大不成个体统。”
王夫人平时是最讨厌妖娆妩媚风流的女子,又看晴雯长相颇似林黛玉,愈加不喜,听了那婆子这话,生怕这丫头带“坏”了宝玉,恨不得立刻就把晴雯撵出园去,便命人把晴雯叫来,劈头盖脸教训了一番。晴雯无辜受辱,有冤无处诉,只有躲到园子里哭泣。
抄检大观园时,凤姐、王善保家的一伙直扑怡红院,袭人等丫头们如避猫鼠般,吓得不敢大声出气,只有顺从听命,任凭作贱。唯独晴雯“ 挽着头发闯进来,豁啷一声,将自己箱子掀开,两手提着,底子朝天,往地下尽情一倒,将所有之物尽都倒出。”以此发泄心中不满。
晴雯对主人抄捡闺阁的这一行为非常不满,表示出公然抵抗的态度,因此也遭到了残酷报复。在她“病得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的情况下,王夫人令人硬把她“从炕上拉了下来”,撵出大观园,净身出户,连病受冻带饿,当夜就悲惨地死去。

贾宝玉对晴雯满怀同情,但在那个讲“规矩”讲“孝道”的大家族,他无法对抗父母,没有与家庭决裂的决心,对晴雯的处境无能为力,虽曾暗中周旋,也无济于事,只能是在晴雯临死前偷偷出府去看了她一回,互诉衷肠。
在晴雯含冤抱病夭亡之后,宝玉特意为她写了一篇长长的祭文:《芙蓉女儿诔》,以抒发自己内心的哀痛愤慨和对晴雯的赞美叹息。
晴雯是奴隶,是一个虽未完全觉醒、但能感觉到屈辱不公的奴隶,而不是那种把奴隶的手铐看作是手镯,锁链当成项链,甘心情愿供主子奴役的奴才。

曹公将晴雯排在“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之首,位于宝玉“首席”大丫头、“准姨娘”位置的袭人之前,可见她在作者心目中的地位,也足见作者对人性的思想态度,给予了晴雯特殊的热情和同情,寄托着思想感情和向往,也是作者对世俗观念的不满和对“存天理,灭人欲”社会罪恶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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