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苏州城外听取蛙声一片的“水塘洼地”,今天在全球“圈粉”。
今年五月,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访问新加坡,他透露哈萨克斯坦正在建设一座全新的大都市——面积接近1000平方公里的阿拉套经济特区,一个“中亚的新加坡”,距离前首都阿拉木图市以北40多公里。
这座寄予一国希望的新城,其参考坐标在苏州。托卡耶夫在2006年踏足苏州某区,惊叹于“这里发展成了一个强大的工业中心,拥有制造从波音配件到洗发香波各种工业品的能力”。
总统念念不忘的地方,就是位于苏州城东金鸡湖畔的苏州工业园区(简称“园区”),斩获中国经开区八连冠,也被誉为“中国第一园”。
园区在近乎白纸的基础上,在有限的地理空间内,赤手空拳勾画全球经济要素,以世界一流标准链接全球资源,创造超乎寻常的经济价值,树立了全球产业开发区的标杆,引发了诸多后发国家的关注。
一个公开的事实是,从东亚的越南到非洲的埃塞俄比亚,都在借鉴学习园区经验。园区经验不好学,但学好了很有用。
“中国第一园”何以全球圈粉?今年是苏州工业园区成立三十周年,足够长的时间线可以给出一个相对清晰的解答。
借鉴一流,塑造全球领先的营商环境
今天的苏州工业园区无疑是全球供应链的重要一环,园区有鲜明的“全球化”标签。世界五百强公司职员在这里排队,甲级写字楼门口,穿着时髦的老外和你用中文聊起江南文化,从国际大都市归来的科学家在这里惬意追梦,一波波地投资人从世界各地奔赴园区。
苏州工业园区是江苏省内唯一的“外资总部经济集聚区”。截至目前,苏州工业园区累计吸引外资项目5100多个,仅德资企业就要150多家。园区和国内其他开发区不同之处在于,欧美企业明显多。
反映在经济质量上,开发建设30年,苏州工业园区累计实现税收1.09万亿元、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1.11万亿元、进出口总额1.54万亿美元,开放程度、经济密度、创新浓度位居全国前列。
好一个聚宝盆!这并非企业赏饭吃,而是园区持续向新、砥砺奋进的努力回报。
首先,园区一开始就做对了一件事,牢牢把握中新合作契机,根据需要有选择地向新加坡学习。新加坡以弹丸之地实现了繁荣富强,在于他们有一套达到国际水平的招商本领,有一个能力超群的招商局。
园区成立之初,最大的收获不是钱而是人。新加坡主动接纳了苏州派去的一批又一批高层次、高学历的管理人才,为园区建设吸收“新加坡软件”标准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很快,在借鉴新加坡经验的基础上,苏州工业园区拥有了自己的“招商局”,书写了园区特色的亲商理念:“亲商的根本在于能够留得住投资者,让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我们的园区里生根、开花、结果,并且永远繁殖、衍生下去,这就是亲商引申出的全部内涵。”
具体而言,可以细化为四大公共服务,即:
1.高效服务,“小政府大社会”,凡是能交给中介机构交给社会办的,都要交出去。
2.透明服务,办事全过程公开。
3.公平服务,对所有投资商一视同仁。
4.规范服务,力争在法律范围内为所有企业和个人创造更有利公平竞争的良好条件。
看上去是不是很眼熟?园区20年前的亲商理念和近年来不断加码的营商环境举措,好像没啥两样。现在流行的一站式政务服务,最早推行的地方就是苏州工业园区。园区企业在十多前就享受到了优质超前的营商环境,企业家纷至沓来,或追加投资就不足为奇了。
事实上,在逆全球化寒流涌动的今时今日,园区的外资成绩单还是热浪滚滚。
今年1月至8月,园区实际利用外资19.07亿美元,同比增长4.1%,占全市38.39%。高技术利用外资12.26亿美元,同比增长8.4%。
以园区王牌产业——生物医药为例,一批代表国际国内先进水平的先进医疗医药大健康项目在今年纷纷落户,屡破投资记录。
在亚太生产基地基础上,罗氏诊断在园区增设亚太研发中心、组织诊断和系统试剂项目,最近首期投资约合4.25亿美元是罗氏诊断在华最大单笔投资。
全球市占率超70%的消化内窥镜领先企业日本奥林巴斯、脑神经外科领先企业美国英特格拉生命科学、医疗数字显示领先企业比利时巴可医疗落子园区,首次在华设立研发生产基地或研发中心。
非常之时立非常之功,背后的方法论非同一般。时至今日,园区还保留着一个特殊机构,借鉴办,苏州工业园区借鉴新加坡经验办公室的简称。1994 年,“借鉴办”伴随园区诞生,30来,从规划建设到招商亲商,从人才引育到社会治理,许多贴上园区标签的“新”事物都出自这里。
借鉴世界一流经验,创新打造全球亲商高地,现在的全球学霸,始终是那个低调谦逊的好学生,不知疲倦地致力实践,这才是洼地蝶变的秘密。
培育企业,创造实力硬核的产业天堂
作为全世界高科技园区优等生,苏州园区经常被抄作业,哈萨克斯坦不是第一家。
比如马来西亚近年启动建设柔新特区。当地媒体报道时引用该州官员的话称,柔新特区将引入苏州工业园模式,因为苏州工业园区也是世界上最先进的高科技园之一,该工业园有1万个高科技公司。
在粉丝眼中,园区作为实力派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它的工业能力强大到不可思议,不管是广度还是深度,不管哪个赛道,不管哪个新兴产业,当发令枪打响,总有一批企业可以光速出圈。园区干产业,基本上是干一个成一片,园区干不了,其他区域也很难干好。
比如最近流行的大模型,园区共有14家企业在各个细分赛道攻坚。上述企业中,累计4个垂域大模型通过国家网信办“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备案”,数据居江苏省第一;15个垂域大模型通过国家网信办深度合成服务算法备案,占苏州全市63%、全省19%。
今年《黑悟空》横空出世带火了游戏产业,园区在这一领域也是深耕细作,2023年以动漫游戏为代表的数字文化产业进出口额达7.1亿美元,6家企业荣获中央文化产业发展专项资金,项目数和资金数均占全省近一半。
生物医药,西方大企业是绝对的实力主宰者,但是园区突围成功,引育企业超2000家,其中上市企业24家、独角兽及潜在独角兽70余家;
2023年园区抗体偶联药物(ADC)领域超10亿美元交易5笔,占全国50%。
2023年园区上市PD-(L)1类抗体药销售约49亿元,占比全国约40%
工业软件,一个可以劝退大部分中国企业的卡脖子领域。园区却手握一大把好牌,2023年度江苏省工业软件优秀产品和应用解决方案拟推广名单中,苏州工业园区12家单位入选,占苏州市38%,再列全市第一。
名单太长,而文章太短。毋庸置疑的是,在多个赛道,园区的产业实力可以是苏州,甚至是国家的门面。
曾经的园区,工业从零起步,一步步成为全球产业名城,其间奥妙何在?
不容忽视的是,园区当然是招商引资的高手,同样也是引导培育企业的大师。
一是靠亲商服务,用有为政府激发有效市场动力,园区管委会始终秉持着“店小二精神”为企业服务。行业政策有专人上门讲解,各种基金申报有专人上门指导填报。作为园区的重点企业,园区领导直接挂钩联络对接。基本上公司遇到什么问题,一个电话就能找到对接人。
二是靠多链合一,用产业举措赋能企业所需,创新链、产业链、资本链、人才链、服务链深度融合,推动企业徐进快行。在园区有一套服务上市企业的全流程体系,叫“苗圃工程”。顾名思义,就是秉持上述“五链”资源,从萌芽期推动企业成长,根据企业需求,提供订单服务。
今天的苏州工业园区通过行之有效有效的培育政策,孕育了一大批拔尖的高新企业。截至2024年1月31日,苏州工业园区境内外上市企业累计达66家,占苏州市上市公司总数的四分之一,稳居各板块第一。
规划先行,打造宜居宜业的现代都市
1994年,中新合作的苏州工业园区迈步出征,打下了第一根桩,它的建设思路在当时看来非常另类,光编制规划就花了3000万,在启动建设以后又不走寻常路。
比如在国内率先实行了高标准的“九通一平”,“九通”即道路、供电、供水、排水、排污、燃气、供热、通讯、有线电视全通,“一平”就是土地填高平整;
在居住区与工业区之间设置缓冲带,轻污染工业项目、一般工业项目、特殊工业项目和污水处理厂等易造成重污染的项目分别必须设置50米、100米、500米和1000米的缓冲带;
为此,园区基础设施的资金投入强度达到了国内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平均数的2.5倍。在已开发的13.5平方公里土地中,共投入100多亿元;
现在,我们把园区的建设经验称为“先地下后地上”。这样的建设理念也源于新加坡。
在制定城市规划时,园区当时还采用了一种结构独特的功能用地布局。商业区居中,工业区和居住区在两个方向上由内向外展开,交通干线就被布置在园区的南北两边,远离商业区而紧靠园区外围,分散设置的邻里中心进一步平衡了商业资源的集中浓度,这样避免了一般城市的摊大饼布局,杜绝了后期人车不分的弊病。时至今日,园区基本告别了城市病。不会有上班人挤人,下班变空城的现象。产城人一体规划,在三十年前的规划图上可见一斑。
最精彩的地方在于,园区建设规划很有耐心地保持了三十年基本不变,做到了一张蓝图干到底,保证了倾注心血的路线图不因人事变迁而改变,奠定了城市发展的长期主义。
“我们1994年拿到的发展蓝图与园区现在的实际模样十分接近,这在中国其他地区是罕见的!”这是第一家进入园区的外资企业三星电子(苏州)半导体有限公司负责人李成春的评价。
当然,不变是为变服务的,因为人的需求在变。园区从最早的15平方公里起步,曾计划分三个阶段开发,最终建成80平方公里。今天,苏州工业园区的面积约为278 平方公里,远远超出了原来的规划。更大的变化在于,当年作为城市配套的工业区现在承载着苏州未来城市新中心的重任。
今天的园区有了大陆唯一的诚品书店,有了华东地区的商业地标苏州中心商场,有了一幢幢税值过亿的产业楼宇,有了一座座高大优美的酒店建筑,东方之门和国金中心两个超高层建筑体,在金鸡湖东西两岸深情眺望,共谱盛世乐章。
金鸡湖南北两岸也在加速崛起,曾经荒芜的右岸区域成为年轻人的打卡新宠,看上去依旧华丽丽的圆融广场进入到了更新期。很快,中环项目将刷新这座城市的奢品天花板,第一家文华东方酒店将浮出水面。
亚里士多德说,人们来到城市是为了寻求更美好的生活,园区符合大部分人心中美好城市的定位。旅居园区几十载,既是企业家又是作家的蓉子评价说,“苏州园林固然美,苏州园区更倾城”。
当然,对园区最好的肯定来自它的缔造者,新加坡资政李光耀先生。
在《李光耀回忆录》中,一代政治领袖这样说:“苏州工业园区成功的关键在于中国高层领导的智慧与才干,以及各层人员的辛勤努力,我们选择苏州是正确的……我给苏州工业园区的建设成绩打70分,这是个相当高的分数。那里风景宜人,总体规划给人一种很新加坡式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