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要过去了
文摘
生活
2023-12-23 05:39
瑞士
一年前的圣诞，我从爱丁堡飞到慕尼黑，随身的一个大箱子装下了我在苏格兰的十五个月。我在朋友家留了一个小箱子，给因为离开这座城市而已然掉了很多次眼泪的自己留下一些念想。我知道此后回到这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万一呢？一个月后我从慕尼黑飞回上海，朋友送我去机场，一大清早去往法兰克福的火车上我们俩都昏昏欲睡，望出去的世界和我们此后的轨迹一样模糊而无法承载意义。那时候我们对将来所知甚少，也不知道下一次会在哪里或者什么时候见到。然后我回到家里，过年，和爸妈以及他们的朋友出去旅行，交申请，等待，以及焦虑。二月份我接连收到了好几个RA岗的拒信，越发感觉自己被困在钢筋混凝土的巨大笼子里，责备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一样适应这个我出生长大的地方的运行逻辑。我不理解是什么驱使着我总是想要往外走，这种冲动好像毫无理由，我只是遵循我的直觉，想要去一个更自在的环境里，逃离社会规训，逃离吞噬我的空虚和无力感。三月我收到牛津的offer，四月收到苏黎世的offer，我选了后者。决定去向的一周后，我以志愿者身份坐上一艘环球游轮，在海上漂荡了三个月，第一次踏上了非洲和中美洲的土地。我也在船上见识到了低效和愚蠢的系统如何压制个体，在那个不允许表达不满与否定的环境里，我下船前拿着麦克风向所有人宣告，这不合理，我不接受。九月我落地苏黎世，生活像是被划出一道界限。此后三个月，时间像是流沙般托着我往前走。我大部分时候在关心起起伏伏的研究进展，从导师和同门那里获取支持和力量，空闲时候学习德语，上些运动课，出门散步，和室友玩桌游，窝在沙发看电影，一块做饭，坐皮划艇，在河里游了泳然后发现我并不太会游泳，堆雪人，看电影节上俄乌战争的纪录片，去了慕尼黑也去了巴黎。生活像是那种洗了很多遍微微有些褪色的白色衬衫，朴实简单，但是在阳光下会有很干净的味道。新年过后，组里的大家就会或长或短地散落去不同的地方。我同门，一个不动感情的德国男生，昨天晚上给我们发消息说，谢谢你们我会想念你们的；我说，也谢谢你们陪我度过过去三个月，我也会想念你们的；而我另一个同门，总是动感情的意大利女生，说，嘿看看你们发的消息，我们这个小组竟然融化了你们两座冰山。苏黎世这段时间在主街上点亮了挂着的灯，星星点点，我和朋友去看的时候，它们正在夜晚的风中摇晃。我其实应该已经进入到了更需要考虑将来打算的人生阶段，只是我觉得我好像已经得到了曾经想要拥有的东西，而我很少幻想，因此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对此后的期待。某种程度上我或许打算只是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听从我的直觉，足够耐心，足够清醒，然后看前方到底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祝大家圣诞快乐，新年快乐，一切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