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费尽周折,也没能找到母校商丘师范学校的大门及校名招牌图片,仅从网上找来学校的一张《入学注意事项补充说明》和一张收据。一晃四十余年,匆匆逝水几乎洗去了商丘师范学校的一切物理痕迹,然而学子心中对她的美丽记忆,却永远不会褪色……
当我家乡的千家万户的子弟以考上永城师范为荣的时候,当我对淮阳师范心向往之的时候,命运的齿轮暂停于1981年深秋时分来自一所中等师范学校的一张油印的录取通知书上,那上面清楚地写着我的名字,落款处是“商丘师范学校”六个金子般的字符。
我的高中语文老师陈老师说:“很好!这就可以吃上‘商丘粮’了!”陈老师幽默,故意将“商品粮”说成了“商丘粮”。
在商师求学二年,经历了商丘这个城市的春夏秋冬、风花雪月,承受了师长的教诲和同窗好友的关心,在一种不是大学却类似于大学、不是高中更有别于高中的氛围里,汲取知识,增长智慧,涵养品德。
在商师短短二年的求学经历中,最使我感奋的是我的恩师们。教过我的每一位老师,不管是年长的还是年轻的,都让我敬佩、热爱和感动。尤其是作为一名对x+y、加速度和元素符号不甚了了的文科生,我却对理科的这几位老师的教学态度和为师品格心生爱慕、永志于怀。
当然,我接触最多、对我影响最深的,还是几位教我《文基》《文选》课程的先生。从商师毕业至目前,一晃四十余年过去,黄连平老师讲授《孔雀东南飞》时语言表达的形象生动,王中恒老师讲授《醉翁亭记》时字字落实的严谨细致,黄炜老师讲授汉字构造时态度的和蔼亲切,秦崇海老师讲授汉语语法时语言思路的严密清晰,至今仍然如在眼前。可以说,我中文的底子,诚然离不开高中时语文老师的教诲,但更与师范求学时诸位恩师的教导、培养、关怀、帮助密不可分。
记得我曾向王中恒老师请教欧阳修《醉翁亭记》里“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二句,我问他:单身“行者”一身轻松,不是更有唱歌的欲望吗?背着东西的人容易疲倦,不是更需要休息于树下吗?那么欧阳修为什么不写成“行者歌于途,负者休于树”呢?王老师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背着东西还在唱歌,可见滁州人游览之乐甚也。如此一答,足见王老师的学识渊博与见地深刻。
我曾到秦崇海老师家里去看望,也常在课余时间到黄连平、谢信军两位老师的办公室去玩,多次得到他们的悉心指导和热情关怀。我不仅领受了他们文学方面的渊博知识和独到见解,更得到了他们为人处世的宝贵经验。
还有一件事令我难以忘怀。那是1982年元旦,学校以墙报的形式办《元旦专刊》,上面选用了我写的一首词。黄炜老师看到了,对我给予了热情的肯定和鼓励,同时也委婉地指出了这首词不合格律之处。寒假期间,她还把莫泊桑的长篇小说《漂亮朋友》借给我阅读,这对于我日后走上文学创作之路,起了很大的助推作用。
在商师的求学之路上,同学之间的深情厚谊让我难以忘怀。大家来自商丘地区不同的县市,算是来自小号的“五湖四海”。我们同处商师那时唯一的教学楼上,一同聆听老师的教导、切磋学科难题;回到宿舍,一同天南海北地神聊——聊各自身世,聊理想志向,聊路遥的《人生》,聊高晓声的《陈奂生上城》……沉稳持重的杜永昌、多才多艺的张新根、热情大方的刘行作、健谈活泼的杨长平、忠厚老实的赵建中、温和善良的王文建、实在低调的刘德平、擅长书法的杨玉印、人气爆棚的傅元锋、头脑灵通的高富昌、理科成绩优良的侯志永、擅长吹口琴的张春生、办事利索甘于为大家服务的吴炳礼……这些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风华正茂的同学少年,组成了商师二年学习生活中我铭心刻骨的群像。
商师二年的课余生活堪称丰富多彩。由教学楼前通往老师办公区、学生宿舍区的南北路的西侧,是几个相连的大操场,这里永远上演着精彩的篮球、排球比赛;教学楼门内两侧墙上是两块固定的大黑板,这里是爱好写作的同学练笔作文、表达思想情怀的园地;每周周末的校园电影放映,是同学们最有意义的文娱活动,我记得曾经放映过《少林寺》,也放映过鲁迅的《阿Q正传》……
走出校门,自然又是一番别样的情趣。每逢周末,学校南门外的田野、村庄,是我们最为钟情的地方,尤其是春日里青翠的麦苗、盛开的桃花,是我们眼中最美的诗行。晚饭后,同学们三三两两相伴,徜徉于学校西边不远处的小铁道,目睹夕阳西下的景象,记起马致远的《秋思》,心中不禁隐隐泛起一股思乡之情。我们偶尔还会继续向西走,去看“卫生营”女兵婀娜的身影;或者到小镇上的饭馆里,吃上一碗荤汤番茄面条。
说不完的商师,道不尽的旧情,千言万语归为一句:商师给予我们的太多太多!我们的青春在这里升华,我们的人生在这里启航……
时序更迭,流年似水。时间的刀剑,性急地刻下了四十二圈年轮。1983年毕业时青春焕发的我们,如今已霜雪染头、垂垂老矣!然而,每当我忆起商师求学的那一段峥嵘岁月,想起一位位可敬的恩师和可亲的同学,我仿佛又找回了那一段如火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