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铁建沙特麦加轻轨亏了41亿,创下了中国海外工程项目亏损的最大纪录!

乐活   2024-12-11 20:48   新加坡  

每次写中资海外工程的内容时,总有私信说“由于某些原因”能不能先把内容删了。 嘿嘿... 不要许愿

今天的故事来自中铁建(CRCC,注:中国中铁和中国铁建是两家公司)巨亏41亿建麦加轻轨的故事。

2010年10月28日中国铁建发布三季度报告,因受沙特麦加轻轨项目影响,三季度净利润亏损13.6亿,经营现金流暴跌 99.35%,称麦加项目整体损失可能高达 41.5 亿元人民币(甚至更多)。涉及如此巨额亏损却没有在2009年的年度报告中说明和警示。这......有什么大阴谋嘛?

故事还得从沙特政府的招标项目开始说起。

2009年,沙特政府计划修建一条连接国内两大圣地麦加和麦地那的沙漠高速铁路。消息放出之后,吸引了世界各国竞标团队,在当地建筑承包商报价170亿元情况下,中铁建报价121亿元中标该项目(Makkah Metro)。

每年都有数百万穆斯林前往麦加和麦地那朝觐。沙特阿拉伯计划建造的新型高速列车必将使旅途更加顺畅、凉爽和环保。作为沙特半个世纪以来首个轻轨铁路项目,承载着连接两大宗教圣地的重任,不仅缓解了数百万朝圣者的交通压力,更是阿拉伯世界瞩目的焦点,拿下这个项目意义非凡。

大家都知道头上顶块白布,世界我最富的沙特不差钱。意思是工程造价贵点没关系,设计满足要求就行。果不其然,合同的要求:能够承受单向客流7万多人每小时的流量运营设计,不超过18个月要完成验收可运营。

隐藏的障碍条件:这是个与同类工程建设中超短的工期,以及运能和运营模式最复杂的工程,还有那个该死的沙漠工作环境。

再翻译一下,工期包含了斋月和朝圣事件等宗教活动时间,实际施工只有16个月!。施工位置在北纬21°26′,处于高温和特大风沙地带,地表温度可达50度以上。严重缺水,水比油贵。施工区域在穆斯林地区,有相当多的文化制约。还有一个,土建工程按美国标准,但系统工程按欧洲标准。很遗憾,但是的中国标准还没被世界认可。

关于标准的差异,多嘴几句。

美国标准的土建更注重可靠性和安全性,比如桥梁设计通常为100年。欧洲的标准注重模块化设计,强调整体协调更适合跨国协作。而中国的标准则兼顾经济性和实用性,强调建设(施工)效率。比如在材料的选择上,美国选择耐久性,欧洲选择环保高效,中国选择成本优化。

回到中国铁建巨亏41亿的故事本身。

在项目招标阶段,全球的目光聚焦于沙特阿拉伯,意大利、德国、法国等十多个国家的顶尖工程团队纷纷云集于此,准备在这片沙漠中展开一场建筑界的较量。
各国竞标团队来到沙特,第一句话:“这里太热了!”,在这样的环境下,露天修建铁路的难度可想而知,许多国家的建设者在面对这一挑战时选择了放弃。
招标方把实际地理条件给了完整介绍,总结一些关键词体验一下:高温、沙漠、干旱、无人区、沙尘暴等直接影响施工,还有附带要求:工程建造分包制,不可独立施工和材料采购,必须和多个承包商的施工方协同开展。要是这项目放国内,大部分人估计直接甩手走人了。
中国铁建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勇气和决心,从报价上表达了必胜的信念。
参与竞标的有西门子、庞巴迪运输、阿尔斯通、意大利铁建和中国铁建。你猜怎么着? 除了中国铁建,其他公司均在20-25亿美元的报价,中国铁建则以17.7亿美元轻松获胜,惊吓了所有竞争对手
项目全长18.06公里,环形折返线1.6公里,高价13.36公里,造价66.5亿沙特里亚特,按2010年9月30日的汇率计算折合人民币121亿,土建部分由中国铁建十八局集团作为主体施工。
2009年2月10日,中国铁建与沙特阿拉伯王国城乡事务部签订《沙特麦加萨法至穆戈达莎轻轨合同》。根据合同,轻轨项目采用“EPC+O&M”总承包模式(即设计、采购、施工加运营、维护总承包模式),中国铁建负责麦加轻轨项目设计、采购、施工、系统(包括车辆)安装调试和维护。

其实在2008年中沙两国政府就签署了《关于加强基础设施建设领域合作协定》。也为2009年拿下这个项目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在中国铁建总裁赵广发眼中,沙特麦加轻轨“是一条服务于穆斯林朝觐者的铁路专线,是中国铁路“走出去”的标志性工程”。在签订合同之前,公司进行过评估认为按照当时的工程量,“毛利率可以在8%-10%左右”。

然而,真正施工后发现工程难度远比设想的要大。这沙漠高铁也是中国乃至世界工程史上的第一次挑战。

比如缺水,100天有98天是万里无云的晴天,这种天气下的露天施工,工人们非常容易脱水。再说钢材在暴晒之后可以达80° ,就是戴着手套也容易伤害施工人员。这些都会造成工程进度缓慢。

为了对抗极端高温,他们不得不增聘大量工人,实行日间每两小时轮换一次的轮班制度,以确保工人的健康和安全;而在凉爽的夜晚,则加班加点,星夜兼程地推进工程进度。

除了高温,还有一个钉子户问题,麦加的部分地区非穆斯林是不允许进入施工。中国铁建最终只能妥协,从国内招募伊斯兰教的工人并在当地聘用了数千名伊斯兰教工人来施工。 

在这个宗教礼仪至上的国家,他们的时间是由礼拜+工作时间组成。尽管工作时间很短,但仍然需要支付全额薪酬,如果是晚上要加班,那需要支付高昂的加班费,远不如国内牛马那么勤劳

不要以为富的流油都不在乎钱,拆迁涉及的利益也很明显,一旦不同意谈判的价码就很难打动那些固执的居民,奈何强拆队不敢再海外撒野。

沙特政府管理的混乱也加剧了项目的延误风险,他们对面子非常重视,原本签订的协议总会因为不可预见的因素而修改,项目的随意性给进度带来了极大的不确定性。怪不得在2010年中国铁建董事会秘书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将亏损原因解释为“工程采用的方式是议标方式,而非投标方式”。

再到实际工程领域,比如对土方开采的误判,在加马拉山区的土石方预计30多万方的土石方,工程挖走了30万方,现场还剩30多万方。

开山作业只好立体展开,山壁上和山下同时施工,使用的机械如钻孔机、挖掘机、冲击锤、推土机、装载机、空压机、风镐等就有将近400多台,300余台自卸汽车;

为了拯救延误的进度,近4000名作业人员顶着沙特夏天的高温酷暑,两班倒人歇车不歇,24小时连续作业,包括管理人员在内的所有人员吃住都在工地。

加马拉站站房的土建工作延误到7月中旬才真正开始,从结构施工到设备投入使用的时间只有三个月。

中铁建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工程挑战,这些挑战不仅考验着项目的预算和时间表,也考验着公司的应变能力。项目的实际工程量远超签约时的预期,导致项目成本和资源投入大幅增加,工期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延误。

2010年11月13日麦加地铁通车运营,应达到最大运能的35%,而实际开通的运能超过50%。2011年5月运力将达到设计能力的100%。至2011年11月朝觐开始前,完成全部水电气安装等收尾工程。此后直至2014年底,仍由中铁建派出技术人员参与运营组织工作。

理论上,在EPC+O&M总承包模式下,项目仅以概念设计签约,但随着业主对功能需求的增加和工程量的扩大,合同预计总成本不断攀升。

但,按照国际惯例,合同签订后业主要预付一部分工程款,后续则是按照工程进度进一步付款,如果在后续工程中业主提出工程量增加或遇不可抗力,则工程的价款将随之发生变化。
这意味着合同内容发生了实质变更,是必须要经过承包方确认的,造成巨额亏损,顶多是尾款或者质保金,但绝对不会到41亿。创下了中国海外工程项目亏损的最大纪录。
香港大学范博宏教授说:“国企在海外项目中考虑的未必完全是经济利润,在目标不明确的情况下内控失灵决策草率与失误常见”。
一个企业决策应有良好的内部控制以降低风险并符合股东利益,但内控无法避免所有的风险,如果因决策草率而导致公司亏损,相关的经理与财会人员的确应查明有无失职并适当惩处,透明化可减少这类问题。
虽然如果总承包方因施工过程工程量增加而提出索赔,而导致合同内容发生了实质变更,总承包方有权提出索赔,但索赔的最后可能性几乎为零。
沙特轻轨巨亏的消息曝光后,中铁建的经营和管理水平受到质疑,影响了公司在中东地区获取更多订单的能力。
如果一定要总结巨额亏损的原因,那再明显不过的几点如下:
1、低价中标策略得失误,其他承包商的价格都在20亿美元以上(大概170亿人民币)的情况下,冒进的用121亿去竞价,可能导致项目执行过程中的资金压力和利润压缩。
2、市场调研不足,由于急于签约,中铁建的造价师未能进行充分的市场考察和询价,这导致报价可能存在漏项,未能充分考虑风险。
3、工程量估算失误,EPC项目通常基于“业主要求”进行估算,缺乏详细的地质勘探,导致工程量估算变得极为困难。
4、风险评估不足,尽管中铁建在沙特市场有十余年的工作经验,但在文化、制度、管理等方面的风险评估存在偏差。这种评估不足可能导致项目在实施过程中遇到预料之外的障碍,增加了项目的不确定性和风险。
5、合约签署的理解偏差,EPC+O&M包含了设计导运营的全部责任,特别是中标方缺少对承包商权利的保护,未能在招标报价阶段签订澄清声明或者补充协议,导致成本时刻和计划错乱。
许多承包商愿意承接EPC项目,是因为可以掌握项目的设计和设备采购,从而通过设计优化、设备采购赚取更高的利润。但沙特这个合同采购并不独立,所以也少了这部分的利润。
这一事件不仅是中铁建的一次重大挫折,也是中国企业“走出去”过程中的一个警示。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背景下,中国企业在海外市场的风险管理显得尤为重要。也提醒着所有企业在面对国际工程项目时必须更加谨慎和专业。
尽管沙特麦加轻轨项目遭遇了41亿人民币的巨额亏损,中国铁建仍然顶住压力,坚守承诺,完成了项目的交付。这是中国人的契约精神,就是代价有点大。但中国铁建的专业能力和担当精神最终赢得了沙特政府的信任,为后续合作奠定了坚实基础。
2010年11月13日,麦加轻轨的通车,不仅是工程的胜利,更是中国铁建对沙特社会的巨大贡献。中国铁建展现了“中国力量”,讲述了“中国故事”,为国际合作和全球发展贡献了中国智慧。也只能这么说!
另外,中国铁建获得2019-2025年运营合同
刚开始运营和维护由沙特本土公司和其他承包商论文负责,比如马来西亚国家基建公司获得2016-2018年的3年运营合同。
2019年运营合同转给中国铁建,金额没有披露,合同期为6年,预计每年数千万到1亿美元。麦加轻轨目前仅做季节性运营,每年朝觐期间回历12月7-13日运行。平时处于维保状态,不进行公开运营。
但是,盈利规模还不错。单程票大概5-7美元,全年有2600万美元收入。沙特政府也给淡季提供财政补贴,还有车站内外的广告收入,除去运营成本,预计年利润在1500-2000万美元。  
这可比工程施工项目赚的多多了,至少不亏呀!
我是[骨头哥],不是自媒体。一个糊涂的人间观察者,一个事故写实‘作者’。江湖有我的故事,但过往皆为虚幻,继续探索未来,作为一个人间凑数者,开放合作,拜谢!

行走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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