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上篇聊下潘金莲的变化。现代人聊天说到潘金莲,第一反应这是个绝对的坏女人。没办法,事实摆在那里,她确实伙同外人谋杀亲夫,这没得洗白。
不过,以为潘金莲就是淫妇,就是心狠手辣的坏人,未免把这个人物看扁了。她要从出场就是个坏人,没理由比水浒世界中的恶女人孙二娘、坏女人潘巧云的名气大那么多。
事实上,潘金莲变成人们今日所熟知的潘金莲,是被生活一步步推着走出来的,也是一点点在与西门庆和王婆厮混的过程中逐渐完成的。
在那之前,她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有关她的过往,原著中是这么介绍的:“那清河县里有一个大户人家,有个使女,娘家姓潘,小名唤做金莲,年方二十余岁,颇有些颜色。因为那个大户要缠他,这女使只是去告主人婆,意下不肯依从。那个大户以此记恨于心,却倒赔些房奁,不要武大一文钱,白白地嫁与他。”
像潘金莲这样的出身,把贞洁看得很重,且不愿依从张大户,是很难得的,那是对更高阶层女孩的一种向往。可生活迅速就告诉她:你不配。
作为对她的惩罚,张大户把她送给了武大郎,这是一种惩罚,也是羞辱。潘金莲看到武大,就会想起自己不幸的经历,武大对自己好或不好,根本就消解不了这种对命运的无力感。
所以在两人一起生活的过程中,虽然潘金莲在家处于主导地位,但她显然并不满足,因为武大实在上不了台盘,也因为觉得自己值得更好的。
等到和西门庆往来一段日子之后,对武大的情分消磨殆尽,武大躺在床上拿武松来吓唬潘金莲,潘金莲是“听了这话,也不回言,却踅过来,一五一十都对王婆和西门庆说了”。
她视武大为空气,却仍未起杀心。到这里,她和普通出轨的男人女人并无两样,德行有亏,却未犯罪。
真正的毒计是在最后。
因为武大在金莲已经不念旧情的时候突然又搬出武松,说“你若肯可怜我,早早服侍我好了,他归来时,我都不提。你若不看觑我时,待他归来,却和你们说话。”
这话一方面平添了武大自己的懦弱无能,让潘金莲更加无法忍受跟他在一起;另一方面,拿武松威吓的话,又激发了潘金莲的憎恶——她之前可是被武松当面拒绝,又被武松当着武大的面骂过的,对他非常没有好印象。
于是她听从王婆之计,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药死武大。这不是计划内,而是过度的应激反应。为啥过度反应?因为确实选择有限,她也不想再忍了。
潘金莲当然是坏人,她侵犯了别人的生命自由,且毫无悔意,这是影响很坏的事情。
可如果我们设身处地地去考虑对方的处境和困境,也难免感叹,如果不是生在那个时代,能说出“我是一个不带头巾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的马,人面上行的人!不是那等搠不出的鳖老婆!”的潘金莲,一定是有别的出走的方式的。
可在水浒世界中,她没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