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骨朵
美国总统拜登昨天正式宣布退选，从而彻底结束了尴尬的辩论赛——经与川普一役，民主党拥趸们难免时时担心他在辨论过程中突然卡顿，让镜头呈现240格/每秒的极限升格特效。
与此同时，好莱坞电影在内地的表现也似乎散发出一种年老力衰的味道。正在国内上映的灾难大片《龙卷风》在北美票房爆火，但在中国蔫了，截止骨朵发稿为止，这部由斯皮尔伯格亲自监制的大片内地票房还不到1500万。
观影者反映它是一部合格的美式爆米花电影，拍得虽不算上佳之作却也没毛病。若把它的败绩归结于“内地观众不爱灾难片”吧，今年科幻大作《沙丘2》的内地票房也让人惊喜不起来。就算是今年表现最好的《功夫熊猫4》，票房破3亿也只能勉强算一个及格分，毕竟《功夫熊猫3》拿下过10亿票房呢。
四年前，拜登在和川普的总统竞选中还表现良好，对比川普“到处向盟友要钱”的丢大脸行为，民主党的政治正确依然是多数人的选择：有坚定的西方盟友，开放的种族平等心态，这种“普世”价值观助力原本底盘不强的拜登击败川普夺下总统宝座——所以，拜登和好莱坞以前明明还齐刷刷地挺正常的，现在突然是怎么了？到底是好莱坞不行了，还是它只是在中国不行了？
“美国第一”的尴尬
很多朋友仍然能回忆起美国大导卡梅隆《阿凡达》上映时的盛况。2009年，它以高达2.61亿的制作费和炫酷的3D特效，拿下了14亿的内地票房。它让美国大片在中国观众中烙下了深刻的烙印：好莱坞太牛了！动人故事与电影科技的完美结合，绚烂的想象力和恢宏的气势，是国产电影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当时正逢美国第一任黑人总统奥巴马上任，他在就职演说中慷慨陈辞：“我们将以负责任的态度，将伊拉克交还给伊拉克人民，同时巩固阿富汗来之不易的和平……我们会不动摇地捍卫我们的生活方式。对于那些企图通过恐怖主义或屠杀无辜平民达成目标的人，我们要对他们说：……你们不可能拖垮我们，我们定将战胜你们！”
与奥巴马的就职演说相呼应，《阿凡达》一个月后就上映了，它故事里透露出的价值观几乎是对奥巴马演说辞的注解：一位残疾军人魂穿到潘多拉人的身体里，成为潘多拉星的一员，和部落公主一起反抗地球高科技坏蛋——主角坚定地站在被殖民者的立场上，反抗殖民者。当主角与潘多拉星人在神树下接连为一体时，他真正融入了潘多拉星，这时候照例响起背景乐煽情。主角说：I see you. 而奥巴马说：美国与你们一起！
卡梅隆做事太认真了，要是《阿凡达2》能在三年内上映，它的票房可能会再次刷新纪录——可惜直至十四年后的2022年，花了4亿美元的《阿凡达：水之道》在国内却仅仅收获13亿票房。要知道，从2009年的国产电影票冠《建国大业》4.2亿票仓，到2022年《满江红》的45.44亿，国内电影的票仓已经翻了十倍有余。
有观众留言说《阿凡达2》很“过时”，其实第二部只是开了个新地图，故事内核大体和第一部没什么两样。到底是哪里不对呢？或许是川普的意外当选，并在上任时高调宣布：“从今天开始，只有美国第一”。而在《阿凡达2》上映的前一年，美国刚刚从阿富汗撤军，撤离的过程不大体面，这让“I see you”的台词显得有点儿站不住脚。
几年前有位国内编剧老师曾抱怨中国电影不好写，因为找不到内核价值观，于是只能推销成功学，这份窘境现在尚未得到根本性改变。惨的是好莱坞貌似也落入了一样的境地：从《独立日》到《银河护卫队》，美式英雄拯救宇宙的故事，在川皇“美国第一”口号的对比下就尴尬了。而拜登的四年任期结束，川普眼看就要卷土重来，让一度为拜登站台的好莱坞大佬们也焦虑起来，派拉蒙和迪斯尼的掌舵人都公开表示希望民主党另外推举他人。
千篇一律的英雄叙事，动漫英雄拯救世界逐渐丧失了说服力。于是，与美式价值观相辅相成的好莱坞电影界，需要重新设定故事内核了。
与好莱坞一起沉降的美国梦
就算没有川普，好莱坞近年来也有点渐渐走入魔怔邪路的架式。
曾几何时，白雪公主是白的，美人鱼是美的。而在近年来民主党支持的“政治正确”强摊硬派下，从电影到游戏，都要被注入严格的比例尺标准，把原本的剧本设置强行掰弯成一部部“政治非常正确”的电影。
迪士尼的《白雪公主》找了拉丁裔演员瑞秋·齐格勒，梦工场得《美人鱼》选择了黑人女演员哈雷·贝利，虽然就剧情而言雷人了点，但她们颜值姣好，尚且可以忍受。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舞台剧选择的黑人女演员可就引发了轩然大波，被人吐槽太丑。美国观众在政治正确的大旗之下，只能无奈地把抱怨往肚子里咽，中国观众可不惯着，社交媒体上充满了《罗密欧与猪刚鬣》《罗密欧与忽必烈》《罗密欧与朱古力》......的中式欢乐吐槽。
但这事还没完，除了在种族方面“作妖”外，好莱坞的漫威电影也开始在剧情上“整活”。比如目前豆瓣仅为5.8分的《永恒族》，让黑人演员跪在广岛核爆废墟上忏悔来迎合政治正确；原著中部分男性英雄被改成了女性，呈现男女英雄对半分的组队来迎合男女平权。迪士尼干脆放话：在每部电影里要让少数族裔占50%以上。这个指导思想进一步暴露出了不祥的征兆，因为白雪公主的教母已经变成了一位男性。
在连多少种性别都不断扩充的美国，又有谁能阻止电影的男性角色不能由女性或是某种未明性别的演员出演呢？
与选角的魔怔相比，剧本的欲振乏力也是另一大因素。流水线三件套“背叛、失忆、死不了”已经在很多部电影里出现过了，而工业化流水线对数据模型的吹捧也让编剧们束手束脚。电影开场12分钟出现转折点，电影结束前20分钟进入与反派的大对决情节前奏，严格符合这种格式的剧本才能得到投资人的一瞥。
于是，超级英雄影片被批量制作出来：从《雷霆沙赞2》《蓝甲虫》《速度与激情10》到《海王2》的个人英雄主义格式，从《碟中谍》《夺宝骑兵》等经典IP的连绵续集，从《闪电侠》《银河护卫队3》《蜘蛛侠：纵横宇宙》《惊奇队长2》等漫威IP的持续开拓，每个都严丝合缝。但事情也奇了怪了，他们好像再也复制不出上一部《速度与激情》的票房神话。要么表现平平，要么干脆败北。
近十年来，痴迷于一味地构建宇宙世界，瞄准续集、翻拍、真人版等IP电影的好莱坞，让大IP占据了市场的80%，却忽略了电影最核心的创造力和新鲜感。
以数据起家的Netflix推出经典剧集《纸牌屋》，号称在数据的支持下，影视剧会针对观众的口味挖掘更精细化的市场。但进入电影圈的Netflix却似乎没有太多建树：它推出的多部影片都曾获奥斯卡提名，但只有《绿皮书》和《罗马》斩获奖项。至于票房，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大作，甚至很难有一两部让人记得住名字。
或许从商业角度，这不失为一种长期运转的合理逻辑：毕竟，投资是要讲究确定性的，所以剧本也必然先保证有受众能吃得下。但是，好莱坞电影里的那种自信消失了，剩下的躯壳难创辉煌。
著名导演贾樟柯今年在上海电影节的论坛上直斥我们的电影行业不再接受多元化，但院线负责人却在哀叹：以前我们给好莱坞电影的排片份额是30%，现在“不敢了”。贾导大约没注意到，就算排片不变，但它不好看呀！这个“多元”多得有些远了，中国观众，真不那么买账了。
从某种角度上，我能理解贾导的遗憾，我怀念1994年的好莱坞。那一年，上映的影片里不但有迪士尼的《狮子王》，还有承载了美国价值观的大片《阿甘正传》《真实的谎言》，有动人的《燃情岁月》，甚至小众怪才昆汀的《低俗小说》也拿下了不少票房。有两部影片票房不高，但永远令人怀念，它们是《辛德勒的名单》和《肖申克的救赎》，那些人性对善良和自由的追逐，会让它们在影史上永存。
正是在1994年，中国第一次引进美国电影《亡命天涯》，一年后国内加到10部进口美国电影。2012年中国前十票房里，美国片占了7个席位，开始了美国梦在国内的普及旅程。无论是《泰坦尼克号》，还是后来不断引入内地的《指环王》系列和《盗梦空间》等科幻大片，中国观众都是透过仰视的滤镜在观望。超级英雄们轻则单挑外国人，重则拯救世界、肩负忧国忧民的重任。完全被大场面和惊险刺激情节吸引的观众们，并不会觉得剧情设定有多离谱。
1997年，斯皮尔伯格完成了《拯救大兵瑞恩》，为了让一位母亲不失去所有孩子，那场拯救付出了许多人的生命。当时，我们真诚地相信这种美国精神是存在的，并且是不朽的。
然而现在，好莱坞真的沉降了，随之沉降的还有曾让人迷恋过的美国梦。拜登的退场，只是这场沉没过程中的一个确定性节点，神话不再，青春难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