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邓公的目光,能够始终注视着,
并保佑着我们。
上周由于工作的原因,想着到年底了,南方的合作伙伴总得去当面拜访一下,于是花了一周的时间把广州、深圳、佛山、香港四个城市转了一圈,见了不少人,也颇有一些感触,记录一下。
天气:
整个四天,深圳广州香港的温度都在25℃上下,在香港那天阳光直晒下温度有28-30℃左右,体感非常温暖。这非常容易让人心情愉悦,也愿意出门。听说在冬天最冷的时候,广深香港一带白天温度也在10℃以上,略阴冷,但是稍微穿厚点出门是没有问题的。
我猜可能整个南方市场经济发达程度高,跟天气多多少少是有关系的。温暖的天气大家穿的少,出门方便,就愿意出门,能够当面交流,信息就容易平等快速的传递起来。信息越扁平,收到信息的人就越容易通过充分信息来做决策,市场经济的基础逻辑就容易形成;北方一到冬天冻成狗,全部都缩在家里炕上,暖和着喝酒吃肉“躲进小楼成一统”,信息容易形成封闭的圈没有办法流畅的传递起来,时间长了,人自然容易掉进信息茧房。
但是似乎天气太好了也不行,再往南到热带地区,自然环境太好了,随便种个水稻什么的一年三熟,人吃穿不愁了以后,就容易没有危机感:反正干点啥都饿不死,资源足够丰富不用抢,干嘛搞那么卷呢?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全球G2一个诞生在在北美的温带,一个诞生在在亚洲的温带,似乎有偶然性,应该也有自然规律的必然性——气候太差了不行,几乎所有的资源都用来对抗恶劣的自然环境了;气候太好了也不行,人吃饱喝足,就容易躺平失去进取心了。
基础设施和商业环境:
四个城市中,深圳最新,基础设施建设最好,东西走向三条主干道又宽又好走。按照深圳同事的说法,除了上下班高峰期基本上不怎么堵车。香港和广州都颇有点破破的感觉,特别是香港旺角一带,基本上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老港片的建筑风格,楼层又高,建筑又破又密,地价又高,可见的未来几十年基本上也没有拆除重建的可能。
香港的衰落已经不可避免。
香港本身的崛起就是因为1949年后的一些特定年代,整个东西方意识形态对立很强,需要一个东西方交流的港口,又不能跨越意识形态直接做生意。香港这个地方,论人种是汉人,跟内地沟通因为种族和血缘关系先天亲近,从组织架构上,又是西方那一套,至少英国人觉得就算是“二等公民”,也还算是自己人,天然就是一个容易获取双方信任的“中介港”。
香港发展最快的十年是1971年到1981年,其次是1981到1991年,这二十年基本覆盖了中国大陆和西方从意识形态对立,到逐步开放要做生意共同发展最快的20年。往前看10年,西方倒是想进来,奈何我们意识形态最浓厚,不愿意。再往后,我们想做生意,西方也想做生意,但是2001年中国加入了WTO,要做生意直接做就可以了,不必非要通过一个中间人,于是香港的发展也就慢下来了。
消费也类似。以前大家出境游,首选香港,因为去别的地方不方便,香港至少大家普通话能听得懂。但是后来随着年轻人逐步有了消费能力,以及随着科技的发展,语言交流越来越不是个问题,年轻人英语都贼溜,法语德语不会说带个手机翻译软件也能凑合,直接欧美自由行完全无障碍,香港作为一个“中介城市”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至于你说去看看维多利亚港的夜景?那似乎和黄浦江夜景也没什么区别。你说去看看中环的花花世界?那跟陆家嘴的高楼林立也没什么区别。你说去看看太平山?那上海的佘山似乎的确是不太能打,但是你稍微远一点就有雁荡山、有黄山啊,那水平不比太平山高到哪里去了?
你有的我都有了,你没有的我还有,那香港的优势就逐步消减了,对于香港居民来说这不是个好事情,但是竞争促进效率提升,让更好的东西脱颖而出,这可能也是市场经济的魅力之一吧。
至于四大家族控制了当地的地产,把地价搞太高之类的,只能说是原因之一,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后来港府采取各种手段,想要吸引人才,包括从2023年起大范围扩容的“优才”和“高才”计划,包括再早的投资移民计划等,香港的确也靠人才引入减缓了这一衰落。但如果不是中央政府给香港更多的政策倾斜,以及对很多“擦边”政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香港的衰落只会更快,而且目前看来似乎依然不可逆。
如果大陆不强大,单靠一个香港也干不了什么。
如果大陆强大了,单靠一个香港能干什么呢?
四个城市中,广州佛山依然是“生活之城”,生活氛围真的是好,“老广们”的心态也真的是好,随便路边找个装修很破的小店,口味就堪比上海的星级餐厅。按照本地同事的说法“广州吃饭基本不踩雷,你就找个装修很破的餐厅进去吃就行了,但凡口味差装修又这么破的早就被本地人骂倒了”。但是话又说回来,本地人生活太安逸,比例太高,也会出现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讲粤语比例太高,外来人融入相对会比较困难一些。
现在这个社会,光靠本地人发展,似乎已经不太够了。
真正有可能能够面向未来的,还是得深圳。虽然已经快速发展了几十年,但是人口依然年轻(全市平均人口只有30岁上下,堪比越南),自身以及周边(包括东莞在内)的制造业氛围发达,政治气氛没有那么浓厚,基本上所有人还是忙活着“搞钱”。多数人的心态有门路就赶紧走,没有门路就赶紧找门路。在很多“躺平”心态的当下,深圳的年轻人是我见到的最有活力的。私募基金在深圳卖不动也是个证明,因为大家都想着自己搞钱啊,靠别人给自己赚钱怎么靠得住呢,那当然得靠自己啊(当然,投了鼎益丰受骗的往往也是最激进的这批人)。
在物价上面,直观感受,深圳大概是香港的一半。
你要让我排个序,如果将来有一天不在上海了,四个城市我估计首选深圳,最末选择才会去香港吧,不知道其他人的选择是怎样的。
吃:
四个城市中,说实话吃的最好的,是佛山,其次是广州,再次是美食荒漠深圳,最后是香港。
广东人吃饭讲究的“鸡有鸡味,鱼有鱼味”,听起来很朴实,其实背后的道理确很深远,最好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其实投资也是一样的,一个特别复杂的产品,一个套了很多层一眼看不清的交易结构,一份厚厚的合同,多半会在里面埋一些不想让你知道的东西。
四天吃了八顿粤菜:广式早茶、状元及第汤、佛山桑拿鸡、山里的走地清远鸡。
吃的最差是在香港。一个人中午恨不得啥都没吃,看到还不错的小点心每样来一点,三四百港币就没了;一份餐前赠送估计两筷子就能夹完的小食,收钱的时候25港币;空调太冷想喝点热白开水,说只提供茶,我说我不想喝茶就想来一杯热白开水行不行?服务员说可以,白开水25港币一壶。香港太兴的烧鹅饭倒是不错,但是相比广州佛山,也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我感觉基本上跟同事在广深高速厚街服务区吃的烧鹅饭差不多……
香港人民都是怎么过的啊!
单论吃,佛山广州基本上差不多,深圳其次,还是香港最差。当然,按照同事的说法:你喜欢吃,你得去顺德!
人:
周一离晚上吃饭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去了一趟莲花山,专门去看一下那里的邓公像。
邓公到底威望多高,一个例子就可见一斑:2023年应某个代销渠道的要求,我去浙江跟投资人做了几场路演,那时正好是中融信托刚爆掉的时候,晚上吃饭,坐我旁边的一个大哥就凑过来问:“你说我投中融的这一两千万还要的回来么?”这个问题我也没法回答啊,只好含糊的说按照经验难度应该比较大了,正准备接着安慰一下。老哥叹了口气说:“唉,要没有小平,我们都还是海边打鱼的。钱没了就没了吧,就当还给邓小平了。”
我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邓公在作古20多年以后能还帮金融监管机构顺便维了个稳呢?
放三张在深圳莲花山拍的照片吧,第一张是邓公像,两张是顺着邓公目光看出去的深圳城景。
整个莲花山可能是深圳的一个缩影:年轻的妈妈带着婴儿车里面的孩子在晒太阳;本地的农民推着一车一车的甘蔗在卖鲜榨的甘蔗汁——没有城管赶他们走;年轻人聚在一起打牌谈天;一些中年人端着电脑边晒太阳边工作;阿姨们穿红戴绿大声八卦。
一切显得那么岁月静好又生机勃勃。
大概率这是个采样偏差,因为我去的当天恰巧是个晴天,天气贼好温度也不低,所以出来活动的人尤其多,但是那个下午的两个小时的确给了我非常好的印象:这是一个有希望的城市。
企业家心态:
无论是企业家还是企业员工,广深人的整体心态要比江浙沪和北方好不少,态度也积极正面很多。
在小范围交流的过程中,也谈到了最近被热议的对企业家“远洋捕捞”的事儿,也就这个问题给朋友们和合作伙伴们交流了一下,结论是,南方这一带企业家们对政府的评价也比江浙沪要高一些,江浙沪整体又比北方要高一些。
原因简单总结了一下如下:
一方面,政府虽然也缺钱,但是对企业的压迫要比江浙沪和北方少,整体还是持保护的态度。原因一可能是因为非标压力整体比江浙要轻,财政压力还没有大到必须要对本地企业下手的份上;原因二可能是因为广深一带乡土情结比较重,特别是“老广”们和潮汕人,相当认自己那个圈子,即便是体制内人员对本地人也还是不会下狠手,否则将来老乡见面不好看。这些客观上都形成了对本地创造就业、创造税收的企业和企业家更强的保护。
另一方面,广深一带制造业企业占比比较高,进出口企业占比高,在最近一两个月特朗普上台前抢出口的背景下,制造业出口企业的经营态势相对来说还不错。而且因为地缘问题(离香港近,华侨多),很多企业和企业家早若干年前(甚至在贸易战开打之前)就已经在海外在布局,海外的架构和关系现在都已经比较成熟了。到现在不得不出海,且要绕开一些特定管制的时候,提前布局相比最近这一两年临时抱佛脚不得不出去的而言,就有先发优势:出海这事儿也是预则立,不预则废。
再一方面,人员结构上,整个广东有1亿人,且年轻,外来人口多,活力旺盛。互联网经济学家们一直看好的越南,人口也就大概是1亿人,越南比广东唯一有优势的可能也就是平均年龄32岁左右,比广东要年轻不少。其他无论是从经济腹地、基础设施等各方面,广东应该都是相当有优势的:从深圳到佛山的时候,同事特地开车带我们走了深中通道,这个时候的深中通道已经过了刚开时候的热度,专门去打卡拍照的人少了很多,全程道路通畅,导航基本绿色,从深圳到佛山开了一个半小时,就光看这条路的话,最少支持物流再上一个台阶是毫无问题的。像这样水平的路,广东有多少?
来广深之前也跟企业家客户交流,越往北越悲观,但是这次广深走完之后信心恢复了不少,如果全国各地政府都能像广深一带的政府一样,把作为经济主体的企业都服务起来,保护起来,整个经济的回暖才有基础,有希望。
至于在香港,能来聊的基本上鲜有企业家,多是金融机构从业人员,街上能看到的不是“英皇金融集团”等金融机构的招牌,就是餐厅、夜总会、麻将馆等等服务机构,这恐怕也是香港产业空心化的代表吧。
真从解决最多人口就业的制造业来看,四个城市排序,恐怕就是广州佛山深圳差不多,香港排最后了。
最后感慨一下,香港可能真的要衰落了,从各个方面都是。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除了游客外,都带着一种疲惫的老态,这种气质和感觉从整个城市的方方面面都能感觉得到。只有乘坐天星小轮从尖沙咀过维港到中环的时候,才能从对面鳞次栉比的高楼中感觉到当年的一丝荣光。但是这些代表荣光的、美丽的、高大的建筑,目前似乎放到国内任何一个一二线城市,相比都已经不遑多让了。
改用江公的一句话,单单一个城市的发展,不但有其自身的努力,可能很多时候也要靠历史的进程。大马士革和巴格达曾经也有无比辉煌的历史,现在却是战乱之地;相比于那些曾经在历史长河中辉煌过,只剩名字的城市,香港至少还有一点好处,就是背靠着还在高速发展的中国大陆,还拥有跟境内完全不同(至少从架构上看完全不同)的经济法律体系,使得境内的一些人在选择的时候能够多一个比较,多一种选择。
可是你要让我真离开上海,选一个城市的话,我估计还是会选择在深圳吧。
愿邓公的目光能够始终注视着,并保佑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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