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哈尔
鹤乡反哺鹤城之路
接待我的齐齐哈尔文旅集团领导说，齐齐哈尔曾经被称为龙城 （注：国内自称或被称为“龙城”的城市一共有12个），但是现在齐齐哈尔被叫做鹤城了，被称为鹤城以后，应该是独一无二的了。
在去往扎龙自然保护区和生态旅游区的沿线上，我们探访了“丹顶鹤女孩”徐秀娟的故居。牺牲的护鹤女孩徐秀娟的故事，以那首美丽的歌曲，而深深打动着、感染着世人，久久传播。国内一个“鹤友会”的创办人称赞道：她才是真正的永存，是真正长寿的人。女孩徐秀娟的故居坐落在沿途支线上的一座普通的村庄里。我们到的时候，在徐秀娟故居的门口停着一辆从大连来的越野车，车身上贴着“一路向北”的标志，看着像是一位探访文明文化事物的自驾者。一位文化工作者模样的都市女青年从车上下来，观看着故居的介绍栏和拍着照片。
徐秀娟故居和自驾探访故居的“一路向北“文化探寻者
我还认识一位生活在大连的女生，她是黑龙江七台河人，毕业以后就去了大连，因为大连有她的文化和教育事业。故乡她是回不去的，因为那里没有她的事业平台。我曾听她很骄傲地说：我们那里出过冰上运动冠军王濛。深邃富饶的黑土地是涵养她们的地方。
东北老工业基地这些年产业结构老化，经济衰退，人口流失严重。产业是一个地方的基础，当产业衰落或外流以后，这个硬核的缺失当然会导致经济的衰落，人口的流失，从而导致城市的兴衰。
那，这些城市今后发展的新路径、特色路径是什么？难道除了像过去四十多年来中国大地上快递城镇化路径和开发区模式那样的路，就不能有一条新的路径吗？
我请教齐齐哈尔文旅局老领导：齐齐哈尔市有没有一条古街或者一个古镇这样的地方呢？他回答说：不好弄，还真是没有，没有条件特别好的，也没有特别成熟的选址。
我想，一个城市连一条古街、一座古镇都没有，那人口曾经是如何聚集的呢？人们是如何生活的呢？他们的社会活动又是什么样的呢？（注：我这个观点有些偏颇，虽然没有古镇老街，但齐齐哈尔有很好的公园和广场）
齐齐哈尔龙沙公园
也许，齐齐哈尔在历史上是由黑龙江将军来建设和管理的，日俄占领时期又是把它作为工业重镇修建完成了城市轮廓和基础设施，而新中国成立以后又是作为工业重镇来进行了工业布局，这样的定位和城市营建沿革，历代城市的建设者们，大概都属于不善于城市营造和“匠人营国”（国，是指城市，见《周礼.考工记》）者，不擅生产，生活，生态的合一，于是齐齐哈尔不是一个以综合型要素形成的一个“生命体”城市，所以历来没怎么谈及”人口的聚集“。
下一个问题，目前所面临的问题是人口的流失还是人才的流失呢？人口的流失跟产业有关，而人才的流失则不仅仅跟产业有关。那可不可以让人才先回流，让乡贤与乡业相结合呢？
我联想起曾经在德国和北欧的村镇探访时，看见那里有许多基于生态产业而生机勃勃的企业，例如基于手工业延展发展起来的钟表厂，精致木材加工厂，品牌服装企业，家具企业。在瑞典、丹麦和德国，这样的企业有很多甚至发展成了规模化和国际化的企业。
接待我们的梅里斯达斡尔区领导向我们介绍了当地少数民族村镇的民俗旅游业，还侧重介绍了当地的优势农业以及独具特色的深加工业，当地正在发展立足于本地特色农产品延展的深加工业，发展民族手工业延展的生活用品制造业。
达斡尔村的乡村旅游风景和达斡尔族民俗风情漫画
国庆假期，是齐齐哈尔的旅游旺季，扎龙生态旅游区在国庆的第二天入园旅游人次和收入都创了新高，大家都非常兴奋，但是也隐隐约约让人觉得稍有不适。这么多的人流，如果还要继续追求增长，终归是有一个瓶颈的，因为那里毕竟临近生态自然保护区呀。
扎龙自然保护区和生态旅游区地图
在去往扎龙自然保护区和生态旅游区的沿线上，市里有一个想法，避开保护区一段距离，在其沿线（延线）上，规划一片“扎龙沿线”发展区。沿线上有旅游度假项目，文化康养项目，文化与农旅项目，还有系列特色的村镇（徐秀娟的故居就在边上的村子里）。在沿线，我们看到已经有摄影艺术家在这里驻扎和开设了文化旅游产业基地，还看到一家返乡企业做的文化交流和旅游度假基地项目。
扎龙生态旅游区沿线发展带上的风景和几处项目
在这个沿线，如果规划一处足够规模、门户性的“鹤乡”小镇型项目，串起周边已经零零星星生长出来的项目，而因为这里是去往丹顶鹤故乡的辐射地，是生态涵养的宝地，在这个沿线营建产业聚集设施，文化聚集设施和人群聚集地，就有可能在扎龙保护区沿线发展带上，发展出一个具有独特吸引魅力的国际级生态文化产业发展聚集区。
我跟同行的同事们讨论时开玩笑说：当前时期的发展应该在组织机制上三合一，即管委会，区县和投资集团三合一，要让主要负责人既是主任，又是区长又是董事长，因此事项必然非常复杂和需以决断，这样的三合一角色，才能够更好地展开统合协调发展。这听起来有点像当年黑龙江的大将军制度：三权合一。
扎龙生态旅游区沿线发展示意图
从政府有所作为的角度上来说，以扎龙保护区为引子，导引生态优先型深化发展模式，就是把重点人才集聚和新兴产业孵化基地放在扎龙生态旅游区发展沿线带上，并以之作为振兴齐齐哈尔新发展的一个重要抓手和切入片区，呈现面向未来特色化发展的展示窗口和集聚地。
是的，重工业产业过时、经济衰退，人口大量外流，而这一片土地上人们的文化积淀是足够厚的。在这里，除了国家对基础设施，环境保护，以及社会维护所做的基础设施投资哺育以外，更多的，要营造基于当地的物产，当地的资源所产生的生态型特色产业。黑龙江省提出振兴东北的计划当中，率先提出过发展文化创意产业，或许有人不太理解，因为毕竟它不是一个硬核产业，但是当文化创意与当地的特色生产要素结合，不管是农业，加工业，手工业以及其他特色制造业，文化旅游产业，当它们相结合的时候，则会形成一个生态文明化的特色城镇产业发展力量，形成城乡新产业集群和发展土壤。
在齐齐哈尔这样的城市，我们不必在意人口的数量，而是要在意人口的质量，不必短期内追求人口的回流，而要追求人才的回流，不必追求工业重新的大发展，而要寻求新兴的特色新产业，我们不必追求城市扩张时期的“雄心“，而是要发挥好城乡融合生态小镇式发展的持久恒心。
齐齐哈尔原本的城市发展动力失去了。以乡村来反哺城市，以特色的文化和特色的资源的结合来形成新时期的新产业，去反哺和孕育城市的新发展动能，或许，逻辑上，需要以“鹤乡”来反哺“鹤城”！
长寿、忠贞、优雅、高品，丹顶鹤那优美的品质几乎集聚了中华传统文化中所有的美好于一身。品质，品位和格调深深代表着这一方土地的吸引力，人们对美好生活，对美好世界，对高尚品德，对优秀行为的追求是这片土地无与伦比的魅力之源。就冲这个，这一片大地上仍将诞生出一个新的城乡人民生活聚居的”理想之地”，与自然共融，与当地的物产共融，而不再是高歌猛进、资源枯竭型的工业经济大发展城市。
齐齐哈尔这个城市名称，来源于达斡尔语，意思是“边疆的牧场”，指农牧交融的地带。所以，它天然就有特别的属性，它是大自然的，也是人的，它本应有自己的发展之路，它将重新振兴，重新发展，并纠偏过往的思路。在这里，生态文明产业的发展和有质量的人口集聚与稳定持续，将是未来的主旋律。如果用一条原则来指引我们行动的话，那就是，更多发展旅游业，农业，文化创意产业及其所相关的制造业，让人们在城乡之间幸福美好地生产，生活。
从发展路径上来说，这里暂时不适用“城市领先发展”，不适用参与国际竞争的那种“大都市策略”，不要贪求大资金大项目，而是着眼乡土的、文化的、生态的、人本的，固本自身、导引资源，以孕育新的动能。以乡村反哺城市，乡村振兴城市。以生态反哺城市，生态振兴城市。以文化反哺城市，文化振兴城市。
齐齐哈尔，走出一段“鹤乡反哺鹤城”的发展历程！
丹顶鹤“舞风”图
原文写于2024.10.2，于2024.10.14重发
田园东方 张诚的城市探寻系列
后注：今天开始，在《走向新城镇》公号里开设“城市探寻”板块，意在记录、分享、讨论对城乡发展的考察、探访、分析，寻求与构想城市发展的新动能，新方向，新路径。本想把这个栏目叫做“城市考察”，但又一想，当今这个时代，观察的、调查的，已经很多了，而时代更需要的，是即使不成熟但果敢的行动力。于是，就叫城市探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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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诚
田园东方创始人兼CEO
● 南京东南大学建筑学硕士，北大光华EMBA。曾任万达集团副总裁，主张在乡村振兴领域以城乡融合视角，实施跨产业规划、多业态运营。2012年首创田园综合体概念和方法论，开展国内首个田园综合体项目实践，创建田园东方等事业平台。2022年起，提出全域乡村振兴规划、全域乡村振兴运营及田园客厅计划，创建“田园客厅”“园田社”“花果大陆”等业务品牌。
● 主要著述：《田园综合体模式研究》、《综合体思维》、《田园综合体：操作系统与APP》、《在地村镇化》、《走向新市镇》、《田园综合体2.0》、《田园客厅的意义、功能与模型》、《又见田园—从田园综合体到乡村振兴》、《全域乡村振兴规划的概念、思路和方法》、《新田园主义概论与田园综合体实践》、《我看当代乡村现代化的四个阶段》、《全域乡村振兴运营》、《乡村振兴与经济振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