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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 | 陈靖
编辑 | 德铜党委宣传部
她就那样坐在那儿，娴熟地把鞋夹在两腿间，右手拿着针用力穿过鞋帮，左手把线扯过来一针针缝着，把鞋的裂口缝好。一针一线，一锤一挑，她都是那么娴熟，她一个活儿一个活儿地接，一双鞋子一双鞋子地修，连头都顾不得抬一抬。一阵风吹过，卷起一些尘土和纸屑，迎着她的脸面而去，她只是晃晃头，来不及掸落身上头上的灰土，依然仔细地缝补手里的鞋。
她的脸色黝黑，两鬓斑白，脸上的皱纹像年轮一样，每一道都沉淀着一段难忘的经历，那双眼睛深陷下去，像是被什么灼烧过一样，两道深深的皱纹从眼窝里一直蜿蜒到鼻翼边缘。双手满是皱纹，皮肤粗糙干裂，饱受风霜的痕迹，让人触目惊心。但她手上的动作却是极快的，上线十元，换底二十元，装拉链八元……童叟无欺，遇上讨价还价的，她就将就些；遇到大方的顾客不用找零钱的，她也快乐地接纳。
因为她的技术好，人缘也佳，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客等她而不是她等客。只要她一坐下去，找她修鞋的人就走了上来。她一干就是一天，经常是汗水顺着脸庞滴滴溚溚地流到正在做活的手上、脚下的地上，除了中午吃个快餐之外，她总是忙得停不下手，累得直不起腰。
我因为经常到她这里修鞋，所以也很快和她熟悉起来。她姓王，因为是在三月份出生的，所以就叫王桃花，她家里有五姐妹，分别叫梅花、梨花、桃花、荷花、兰花，也挺有意思的。
她的技术好，无论男女老少，再破的鞋子在她手里都完好如初，再硬的鞋底她都能自如地穿线，那个功夫，简直就是魔术表演。来修鞋的人往往从头至尾把鞋子看了一遍，用手去拉扯了一番，才把它穿在脚上，顺便蹬一蹬地，再欣赏了一会儿才收回眼睛，然后付了零钱而满意地走了。
我买完菜没什么事，一般去修鞋就等在那，因而我和她的闲聊便多了起来，对她的了解自然也多些。她的男人是矿山的一名普通职工，她从农村嫁过来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人口增加了，收入还是那么多，日子就有些艰难起来，于是干起了修鞋的营生。
在她的努力下，生活慢慢地好了起来，儿子们相续考上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城市，她男人退休后，也和她一起干起了修鞋的行当，一家人齐心协力，两个儿子都在城里娶了媳妇，安了家。
但命运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总是在人最不防备的时候，给人一个惊喜或惊吓。就在王桃花自认为可以从此收山不干，安享晚年的时候，一次老伴胃不舒服，反复吃药都不见好，去医院一检查竟然是胃癌晚期，前前后后花了三十多万元，还是未能挽回老伴的生命。于是，为了还看病欠下的债，她又回到了这里，继续干她的修鞋营生。
生活、命运，造化弄人。为了生活，没有谁不用奔波劳累，不同的是，有人付出的与收获相当，有人付出的少收获的多，又有人付出的多收获的少，有些人顺风顺水，有些人却命中注定一生坎坷。可是眼前这个修鞋的女人那么忙，哪会有时间去想得那么多呢！生活不容易，挣得都是辛苦钱！
成年人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容易”两字，每个人的生活都是泪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为了生活，她要拼尽全力。我认真地看了看她的手，那是一双扎满了布条、沾满了油污的而且是变了型的手；我看了看她的脸，竟然辨不出她的脸是长满了日斑还是蒙上了尘土，黑得比她略带褐色的眼珠还黑。
她就那样坐在那儿，娴熟地干着手里的活计，一双鞋子一双鞋子地修，连头都顾不得抬一抬，这，这是她生活的姿势！
不抱怨，不放弃，努力赚钱。看她熟练地修着手中的鞋子，看着她平静漾起微微笑意的脸，再看看她脚边的老旧的修鞋工具，再看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一双双修好的、没修好的鞋，心中涌起对她由衷的敬佩。
万物皆有裂缝，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生命不能用来叹气，生活不能老拿来相比。这个修鞋的女人，日子虽然辛苦，但她依然过得异常自得。她就像中国大多数普通人的缩影，虽然很普通甚至低微，但他们的内心深处却对生活的无限热爱，令人敬重。
生活就是这样，这个世界从来不会亏待每一个用力赚钱、用心生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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