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寐
—戏剧《爱人xxx》剧本衍生诗歌
噢,天哪,我是个大惊小怪的人 意识到这样一件事,我还是大惊小怪了 这又符合我大惊小怪的推论
以这样作为诗歌的开头 您还满意吗?要不然,您亲自上来 批评我,踩踏我,撕碎我?
我对自己下不了手,您不该举行昨夜的盛宴 我在舞厅中央的镜子里,看到了一个 我不该看到的人
她是个长满斑疮的好人,她虚弱 但是她的两只眼睛,分明是宝贵的夜明珠啊 在所有的烛火熄灭的瞬间,她照出了所有人的光亮
不要去计较这光亮的多少 总是有人多,有人少,那些恶劣的人 恶在某一些瞬间,也能从裂缝里透出些光的
所以啊,我只是这两只夜明珠的容器 即便是一万个不愿意,您也总得容得下我 保不齐在什么样的寒刀冷箭之下,您需要一点光亮
至于我的大惊小怪 我的患得患失,我犯下的弥天大错 总在我还有用的前提上,可还能搁置在一旁?
您说话呀,您总闭着眼睛,我猜不出您是真睡 还是在表演沉默,来碾压我的忐忑和惊惧? 我分不清是您吞噬了我的声音,还是我根本就哑口无言
我看到您眼角的皱纹藏着一场危机 我不想相信我看到这一切,我要平复我的内心 我已经无法再面对任何一场新的战争
我前额的头发已经脱落了大半 一个即将秃顶的女人,她接下来将要说出什么话 做出什么事?您不感到好奇吗?
当然,您的假寐替您掩盖了您的内心 我只是探着身子,伸出一只手,把您前额那缕 过长的头发,帮您顺到耳后
这并不是我的卑微,更非我在讨好您 我只是尽了奴仆的职责,尽管我的内里 已经兵荒马乱,我不能是首先发动战争的人
您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更不要考验一个 即将秃顶的女人的智力,加速衰老只会给她勇气 掀翻一切的勇气,可以随时为自由献祭生命的勇气
您能透过您抖动的薄薄眼皮洞察到这一切吗 如果不能,那可太可惜了 那一切将变得突然,省略了所有波涛汹涌的过程
您真的不愿意醒来吗? 是您主宰了我,是您先我一步 成了我的主人,您知道主宰的意义吗?
主宰的意义可不是假寐和旁观 这看似至高无上的权力,意味着 您的权衡,意味着您要做出无数决定
我当然不敢催您,可这漫长的假寐哪怕持续 一个世纪,我仍然在您近旁等着您 守着您的呼吸,守着您即将说出的借口 并为您呈上一些体面的证据
您知道您现在身处在极夜里吗? 您知道这极夜只有爬起来,冲出去 走无尽的路,挨饿、受冻,直挺挺对抗时间 才能熬过去吗?
作为您那个大惊小怪的我 您是要不顾我的夜明珠使命 下定决心将我牺牲吗?
然后您再生出一个新的我来 遵从您的命令,扮演完美的新自我 只有优点没有缺点,对吗?
您难道还生活在古代吗? 您还没有看清这那面镜中的 才是时而金黄时而青黑的现实吗?
您还没有认清我是谁吗? 您难道宁愿假寐一辈子 也不愿意承认,您就是我 而我就是您吗?
就因为我大惊小怪 虚弱、浑身长满斑疮,两只眼睛还放着光 您就要漠视我,叫我知难而退吗?
怎么会呢,我即便是想离您而去 可谁又能帮忙剪掉我俩之间的那根脐带呢? 您别去细究,到底是谁生了谁
醒醒吧,就算有人说,我们已经 在极夜里了,可如果还有一口气在 我们又为何要以他人的定论,作为自己的宿命呢?
不可笑吗?不可悲吗? 不荒唐吗?我听得见您在呼吸 您一定也听得见我在呼吸
即便我这么呼唤,您还要继续假寐 不如从眼角派出一行泪来吧 这样,远方飞奔而来的剪刀就会停下
我愿意保住我们的脐带 我永远不会替代您作为主宰 可听我一言,我也不再继续做您的奴隶了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