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云 · 没有雨》连载(19)纺织女工的辛酸 · 日寇逼近

文摘   2025-01-24 20:48   广东  

母亲吴丽娥(1915 - 2008)的回忆录《命运的云 · 没有雨》,写于她70至75岁之间,全书21万5千字,1992年由广东教育出版社出版,2000年由日本明石书店出版日文版,译者松山五郎。书中描述了自己童年在澳门的见闻、青年逃难的悲苦、珠江三角洲的习俗、养育孩子的艰辛、左邻右舍的风采等等,被誉为二十世纪中叶一卷写实的广东(尤其是珠江三角洲)平民生活的风情画。该书曾获广东省粤版图书提名奖。1998年由广东长篇十佳演播员缪燕飞改编为22集故事在广东人民广播电台中午时间连播。其中第第十集2015年纪念抗战胜利七十周年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华夏之声频道重



纺织女工的辛酸 ·   日寇逼近


吴丽娥


 

世事多变幻,好景不常驻。1937年秋,日寇的铁蹄踏进我国土地,残杀我国人民,战争烽烟吹到省城,人心惶惶,影响了这个宁静的小镇。厂方发出通知,要工人紧急疏散。工友们惊闻这坏消息,对日本鬼子很是气愤,大家不敢久留,纷纷互道别离回家去。独我姐妹俩,有家归不得,怀着沉重的心情暂时留下来,看情况如何再作打算。


没多久,老板全家也由省城疏散来厂,住在我们对面的宿舍。老板年纪40开外,风度翩翩,平易近人。老板娘的体质很弱,脸色苍白,有点浮肿,好像有什么慢性病,说话也低沉缓慢。他们生有子女4人,大女儿18岁,刚上大学,其余尚在中学和小学,最小的是男孩,才9岁,连奶妈在内共7人。她们衣着朴素,没有架子,饭食和工人一样同吃。老板娘见我姐妹俩留下不走,了解情况后,很是同情,不时找我们聊天。虽不算投契,也可缓解寂寞,但不能解除内心重重的忧虑。我俩好像大海里一叶孤舟,随时会给无情风浪打翻,长日无聊,坐卧不宁,想找点书看也没有,想逛街又怕花钱。现存下的钱,不能乱花,外面情况尚没摸清,长此闲下去,山都会吃崩的。我们要节省开支,改吃杂粮。于是买回10斤红薯,煮了一大煲,妹妹自告奋勇,用双手握着瓦煲耳,顺着回宿舍小路走。凑巧这时老板也从宿舍出来,竟是狭路相逢。妹妹可能是恐怕露出寒酸相,心里一惊手一震动,“砰”的一声,瓦煲坠地碎了,煲里的“饭”露出原形。我俩吓得失了魂。妹妹还手握着煲耳呆若木鸡地站着,待清醒过来时,急忙蹲下捡拾红薯,头始终没敢抬起。老板站在我们身旁,很温和地说:“阿娥,阿英,你们俩不要自己弄吃了。明天我吩咐厨子给你们开饭。”听了老板的话,我们不禁泪水夺眶而出,本想说句多谢,也张不开口了。



回家乡新会,和老姐妹相谈甚欢,左为母亲吴丽娥。1980年


第二天果然像开工那样响铃开饭。饭厅里空荡荡的,只我姐妹俩。没有吃厨师弄的菜已一个多月了,现在吃起来,有特别的滋味。饭后我俩小声地估量,会不会要算账交费呢?后来笑自己是多余的担忧。


抗战胜利后,已时隔10年,我回广州时,专程按址找到老板家里,结果大失所望,老板全家已出洋去了。


每想起一饭恩情,永远难忘。


工厂停工后那空洞无聊的日子,已快两个多月了。虽是老板没说什么,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好像断了线的纸鸢,飘翔不定。厂里的总管兼账房陆先生,是老板的同宗兄弟,为人很善良,个子瘦小,办事精明,和工人很合得来,工人也很尊重他。那天他特来找我说:“反正现在你们闲着,能否到我家帮帮忙?”我当然不能推却。陆先生住家离厂不远,走20分钟可到,是一栋旧大房子,分为两进,后座是工场。前座上有一小楼,作为卧室及存放成品,地下是收发室及包装和吃饭。后座工场有人力发动纺织机6部,也是一部挤着一部。看着这些老式机器,不期又回想当年苦力的生涯,无奈生活逼着,苦也得硬捱下去。这工场最大的缺点是光线不足,没对流窗子,工作起来棉絮飞扬,空气很是浑浊。虽秋天放凉,还是闷热到使人喘不过气。


管理这小厂的是陆夫人。她年约40许,身体有点肥胖,精力充沛,处理一切事宜有条有理,是陆先生的好助手。生有二子一女,家庭及小型工厂全靠她一人统管。她管理这小厂已10多年,也积累了很多经验,对工人善于团结。有时略施点小惠,工人们很乐意为她效劳。


修机人是陆先生堂弟,30岁出头,没有家室,也未找到对象,傻头傻脑的。这小子老实肯干,也是老板的忠实帮手。风声愈来愈紧,陆经理为着急于赶起这批货,早日付给客商,便日夜加班完成,结束后再停顿休整。


此时战争空气更显紧张,敌机每天在上空不断盘旋,寻找袭击目标。陆经理劝我姐妹迅速离开,他说你们是异乡人,无亲戚朋友,我介绍你俩到桂州暂避,那里较为安全。你们俩可带着我这封信找叶琼,她定会接待。我很感谢陆经理的关怀,决定立即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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