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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取蛙声
⊙ 庄 木
身居闹市，最常听到的不是虫鸣蛙叫，而是或强或弱的汽车喇叭声，尤其在雨、雪天，这种声音更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让人烦不胜烦。每每这个时候，强烈的逃离欲望便油然而生，可是，每天还得在这儿上班，逃离是不可能的。既然逃离不可能，回县城过个周末还是可以的，于是周五一下班开车便走。
不到一小时，我们便回到县城的家中。站在阳台往外看去，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余晖穿过楼房的间隙照在菜地上，显得十分和谐。忽然，我发现菜地中间有几片水洼，带着些抱怨说：“有水就有蛙，估计今晚是安生不了了。”
“我本来就容易失眠，蛙再叫起来，这觉该怎么睡呀？”爱人也嚷起来。
对付了几口饭，我便坐到阳台上，看着外面的菜地，开始构思一首新歌的旋律。我把七个音符反复进行着组合，始终拼不出满意的旋律。恰在此时，窗外传来几声蛙叫，接着便是一群蛙的合鸣，它们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呱”字，不管是粗嗓门儿的还是细嗓门儿的，都能跟上节奏，似乎都很用心。
仔细听着，觉得它们是按布鲁斯的节奏来合鸣的，显得十分幽雅、恬静，如果再快一点儿，就会让人烦躁，如果再慢一点儿，就会让人懈怠。进一步听下去，竟听出了强弱音，粗嗓门儿的在前，占半拍，属强音，细嗓门儿的在后，也占半拍，属弱音，一强一弱无限重复。我想给它们的旋律划出小节线，却发现强弱都在一拍里，跟后面的组合一致，这就让我有点儿犯难，因为四一拍的都是强拍，我还想用简谱记下这段旋律，试了好几遍，觉得哪些音符都不能准确表达其音高，只好放弃。
蛙没按照音乐的结构进行合鸣，却能唱得那么整齐，那么有板有眼，这大概就是天籁之声吧！这天籁之声虽然旋律并不复杂，也没有任何变化、修饰，却显得那么动听，那么引人入胜！
在日落时分，在漫漫长夜，蛙不知疲倦地唱着，是唱给明月听吗？不是的，因为这天的月亮躲在云里；是唱给风儿听吗？不是的，因为风儿挡在了楼外；是唱给归乡的人听吗？显然也不是，因为在我没回这儿的傍晚、深夜，它们同样重复着今天的旋律。
噢——我明白了，它们是唱给自己听的，因为它们心里有躁动的情绪，或在求偶，或在闲聊，或在释压。它们并不因有无人听而改变节奏，也不因阴晴圆缺而调节音高，更不因是离是合而声音苍白。它们是随心所欲的，是不受约束的！有了这样的心态，发出这样的旋律，是巧是拙，是繁是简，都算优美的旋律！
过一段时间蛙的合鸣就会停一会儿，大概是累了，需要补充点水分，过不了一会儿便又开始合鸣起来。我发现蛙在合鸣的时候也是有领唱的，大概是先定一下节奏，然后其他蛙立即跟上，估计滥竽充数的没有，因为它们没那么多心眼儿。等蛙开始齐鸣，旋律就跟前一段一样了，同样不急不慢，同样节奏均匀。
我坐累了，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继续聆听蛙的合鸣。听着听着，便进入了梦乡，竟然一觉睡到了半夜，翻身一听，蛙鸣如旧。这蛙鸣不但没影响我入睡，反倒成了催眠曲。这催眠曲是任何音乐家都不想谱的旋律，也是任何音乐家都谱不出的旋律。
我担心爱人睡不踏实，侧耳一听，她的房间传出微弱的鼾声……
责任编辑：颍 湄
终审发稿：东风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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