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个咨询案例。
“ 我觉得生活一切都没意思。我觉得被困住。 我觉得很绝望。无论是工作还是爱情,我都找不到生命里的色彩。” 她认真地和我说。
咨询者是海归名校博士,在我与她深度沟通的过程中,帮助她把自己从抑郁边缘拉了回来,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勇气,和处理人际关系和亲密关系的信心。疫情三年,她的人生的确不断变动,至亲离世、感情受挫、事业瓶颈。从小到大,一直顺风顺水的她,突然遭遇如此多的动荡和得失,直接把她推到了虚无主义的漩涡边上徘徊。来,我们一起解构,重塑。
在她看来,虚无主义在某种程度上是她最后的安全区,最后的栖息地,最后的武器,对抗着人世间的恶意和不公。一种她的自我防御机制,通过认为万事万物是平等的无意义存在,从而来消解内心的欲望与不甘,说白了,因噎废食。我陪着她,一步步来刨析这个问题。
她认为的虚无主义,落脚的重点是“平等”,而非“无意义”。无意义,则为平等带来了范式上的基础合法性。可是,只要不平等,意义就自然地产生了。
在我看来,只要一个人还能在咖啡加奶还是不加奶、更喜欢红色还是绿色、平时坐着喜不喜欢翘二郎腿当中的两个选项中做出偏好性选择,那你就不是一名合格的“虚无主义者”,因为两个选择本身就不是“平等”的,是有偏向的。
所以,人不要轻易就用宏观去解构一切,如果一个人连日常杂碎的事情都解构不了,很容易就成被带节奏的乌合之众。而且我说实话吧,一个人读了太多书,但是,没读透,导致自己的世界观太空灵,价值观没有生命力,人生观不接地气。最后,呈现出来的这个人在面对真实的动荡和挑战时,尤其在人际关系面前,往往就是不堪一击,容易陷入知识的陷阱。人要能大俗大雅,才能拥有旺盛的生命,才能人间凶猛。
如果要用宏观去解构,我们前提需要意识先到一点:在阅读任何所谓的知识的时候,都需要建立抽离感,需要意识到知识,本身就是是没有中立的,所有知识都带有一定的偏见,背后都有意识形态,为特定群体服务,因此所有的知识都要去看它背后的权力结构,它为谁服务。所以看看就好,取其精华,唯我所用。而不是拿来主义,随随便便去拉扯自己的三观。
从宏观来看,在我的认知体系中,一定程度的虚无,只是现代性的正常产物而已。它存在,它合理,但它不是我们面对世界动荡和生活挑战的防空洞。它只能算是个认知的产物,不是个实用性的工具。
现代性的进步强制、市场经济、民主社会裹挟着人们积极投入到日常生活世界中,创造出了丰富的现代性成果。但是总体而言,现代性的生活体验仍然是虚无主义的。
物化状况下的人们始终无法获得充足的幸福感,忙忙碌碌,惶惶不可终日,不知所终。日常生活中人们正在遭受着虚无主义的侵袭和折磨:
好不容易才完成了一天辛苦的劳作,得了片刻清闲,内心深处那个不安的灵魂便跳会出来要求家园的安顿。心灵归宿、精神家园正在迷失,日益被空虚、无聊、乏味、焦虑、无意义和无目的感所占据,表现为萎靡和惶恐不安。
虚无主义这个被尼采称谓的一切客人中这个最不祥的敌人,已经站在门前,我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重心,因此暂时束手无策。
人人都变成了流浪儿,没有了依托,失去了目的和方向,变得麻木不仁;或者沉陷于世俗生活,借助于勤勉的工作,时刻的劳作,欲将生命的神圣性淹没于匆忙的奔波,这反而加剧了精神的空虚和信仰的无着落。
欧洲虚无主义以发达的现代性为基础。可是,中国社会的现代性并不成熟,但虚无主义问题已然成为一个基本事实。这与西方现代性的殖民化和后现代的强劲侵袭有关。资本所到之处,一切固定的僵化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素被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消除了,一切新形成的关系等不到固定下来就陈旧了。一切等级的和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人们终于不得不用冷静的眼光来看他们的生活地位、他们的相互关系。
总而言之,在我们的人生态度里,虚无主义要不得,那些所谓的绝望与空虚不过是现代化进程的必然产物。在这个高呼自由意志的时代,实现自由意志所需要做的努力与牺牲却被无视了,人们焦虑的同时又要安抚自己万物皆可自由,甚至连焦虑也是一种自由。这种自欺欺人就是当代人的割裂所在,在看似自由如风的时代飘来飘去乱作一团。
在这股自由狂风里,还有什么是值得扎根的?
我们需要的,仅仅是重建去努力做的勇气。
相信当下的行动胜过自由的焦虑。
解构完宏观,回到个体生活中。虚无主义中,本质的无意义并不代表个体的无意义。比如衣服穿什么颜色有任何意义吗?
本质上,没有。但对于你个人来说,却是有意义的,反映了你的审美观。
再说,一个人如果真的可以完全虚无,那是牛逼的,消解一切,我是佩服的。的确,没人搞得过无欲无求,却还有生存动力的人。关键,世界上大部人做不到啊。天天念佛经吃素有什么用,而且要是真有用,那也就不需要分享出来,不需要被人人点赞了。佛法再深厚的寺庙,只要存在于这个三维世界,那也需要香火钱来修缮,天天吃素也是人间烟火。
最后,如果人生真的没有意义,你又为何因此而失落苦闷?这还是因为你接受不了人生的无意义啊。
那就去创造意义。
创造就是人生的意义。不管互联网上的世界有多猎奇、气氛有多热烈、人们发言有多机灵,我还是希望大家能把自己有限的精力,更多用于吃、喝、相爱、休息,这些最底层的生理需求上,大俗大雅都要。人,只要在现实中被满足了、有享受到,就会发现,真实世界并没那么糟,还是挺好、挺值得的。
定义你自己的人生。
解构,然后大胆地重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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