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经历过一个大型庆祝活动后,我崩溃了。
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崩溃,而是整个人显得很游离, 大脑几乎不运转。强撑到周三之后,我和上司请了两天假。我知道再不休息我可能真的要生病了。
趁着这个机会,刚好和大家聊聊ASD人士的几种不同类型的崩溃日常。
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嗅觉等等不同感官通道的信息一股脑儿涌进来,过于鲜亮的颜色,闪烁或者过于明亮的光线,各种各样的噪音,浓重的气味,等等刺激叠加,就像Windows XP同时被打开了几十个窗口,然后老电脑就顺理成章地死机了。
拿我自己举例来说,逛超市就是非常容易造成感官过载的一种情况。 视觉方面,我能看到货架上玲琅满目的商品,它们有着不同形状、不同颜色、不同材质的包装;我还听到人们说说笑笑地走进超市,他们的谈话声、脚步声,触及商品包装时的声音,超市播放的音乐和广播,收银机的滴滴声,小推车滚轮的声音,大冰箱运作的噪音,空调的噪音;还能闻到不同区域比如蔬菜、水果、肉类、日用品等的不同气味,然后,我还注意到了饮料区地面可能有谁打翻过什么,简单清理后的地面还是有些黏腻......脚底好像在冒汗,我当初不该买这双不透气的鞋子的。。。往往就是两种结果,要么不由自主地把很多不需要的东西放进了推车,要么就是什么都不买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着我赶快离开。这些感官信息输入大多情况下都是无意识的,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大脑就自动开始运作,然后累瘫宕机,然后它才告诉我:嘿,我快不行了。感官的超载并不是因为我主动去注意那些海量的无效信息。就像是你到一个涨潮的海边,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个大浪就把你卷进去了。不仅仅是超市,很多公共场合都会给我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包括公交车站、汽车站、商场、火锅店,还有社团活动现场。这种感官的过载一般是比较即时的,只要离开特定场景,很快就能缓过来。但如果是出于一些不得不的原因而进入这些场合,我目前比较有效的尝试就是给自己设定合理目标和预期,以防止感官超载的不舒服带来情绪上的压力。比如逛超市时告诉自己“我这次需要买的就是牛奶和鸡蛋,剩下可以再逛逛,累了就走”;社团活动时,“我就是来凑个热闹,能和大家打个招呼混个脸熟就算完成目标”。
比如,等了二十几分钟的公交车,到了站台居然没停就走了; 期待了很久想去吃的一家冰激淋店,去了发现当天歇业;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买的衣服,回头去找的时候商家说已经卖完了;去理发,明明说的只是剪短一点点,却被咔嚓到锁骨长度.......也许小时候的情绪耐受力有限,这些事本身确实会轻易触发情绪的崩溃;随着我长大和情绪逐渐扩容,其实这些意外的事本身仅仅是让人觉得遗憾和不爽,已经不足以让我崩溃。但是如果在那前后累积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压力和焦虑,或者事件触发了一些被轻视、被忽视、被冷落、被误解的感受时,这些小事就成了崩溃的开关。这种崩溃更接近字面意义的崩溃,类似于退行到儿童状态的愤怒或者伤心的表现,会有涕泗横流也会有歇斯底里。有他人在场的时候我也会努力控制,尽可能保持礼貌和体面,但那种情绪的急剧变化还是非常容易被察觉的。当然也会伴随一些躯体症状,比如胃痛、胸闷、恶心等。这种情况下,那感受与其说是被海浪卷走,倒不如说我自己就是那咆哮的海浪。学习一些即时的管理情绪办法,比如正念、深呼吸等,当然很重要——对于维持一个良好的社会形象很重要;同时还有一个长期工作是要提升自我觉察。通过一些非常细微的情绪/躯体变化去察觉自己生活中一些小压力小焦虑来源,提前解决掉它们,让它不至于累积而压垮自己——这对于自身的心理健康很重要。
也可能是长期的焦虑和持续高压之后某一刻好像弦崩断了,瞬间一片鸦雀无声的感觉。原先的压力可能已经消除也可能还在,就是我自己变得不在乎、无感、冷漠了。这种感觉可以算作一种情绪,但更接近一种情绪的缺失,一种掉到状况外的解离感。就是会非常累,非常疲惫,好像之前的一些什么耗尽了全部的能量。疲惫到失去了交谈、完成工作、吃饭穿衣之类的基本能力。或者身体会用生一场大病的方式,帮你“合理化”这种“失能”的状态。我发现对我自己来说,最先退化的一定是社交、交流相关的能力,如果这时候不加以注意而继续消耗自己的话,一些执行功能、认知能力也会出现退化,再然后就是抑郁症了。我现在所处的就是这种burnout的情况。就是很矛盾的是,我明明手脚完整却“瘫痪在床”;明明“瘫痪在床”却能思路清晰地写下这篇文章。这种状态在外人看来非常接近抑郁症的症状,值得注意的是,如果长期持续或者反复,也确实容易引发抑郁症。所以,在burnout的感觉出现的时候,该请假就请假,(该辞职就辞职),一定要好好休息。给自己留一段不操心任何事,吃了睡睡了吃,沉湎于特殊兴趣的空间。可以一定程度精简社交,但不需要完全断绝一切社交,接受愿意理解的家人朋友的关心和照顾,也可以帮助恢复过来。
(加粗标注在我身上出现过的状况)
血压变化
脑雾/偶发的一些意识模糊
胸痛
头晕目眩
解离感
方向感变差
时空感错乱
感知觉碎片化
冷热感异常
头疼
易怒易激惹
恶心想吐
脖子疼
耳鸣
执行功能退化(比如时间管理、协调、计划执行等属于执行功能)
胃痛
震颤/发抖
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