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美国大选的尘埃落定，各方都在拭目以待特朗普第二个任期内的西巴尔干政策。11月7日，在欧盟议会举行的一场听证会上，来自斯洛文尼亚的欧盟扩大事务候任专员马尔塔·科斯（Marta Kos）对特朗普可能的西巴尔干政策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在被问及关于特朗普在上个任期支持的塞科土地互换提议的态度时，科斯明确表示：“不，这是不可能的，我和新一届欧盟委员会都不会追随这一趋势。”塞尔维亚与科索沃（临）之间的土地互换提议在2018下半年进入官方讨论的范畴，获得了极大的关注。各方对此反应不一，英国及以德国为代表的欧盟多个成员表示反对，美国和俄罗斯对这一提议表示了支持或默许。相关讨论随着科索沃临时当局的换届及新冠疫情的爆发而偃旗息鼓。该方案曾经的支持者特朗普再次入主白宫，土地互换提议能否迎来新的转机？回答这一问题前不妨先回顾一下这一提议的来龙去脉。
实际上，土地互换提议远早于2018年。至少在“科索沃战争”后，随着塞尔维亚失去对科索沃地区的实际控制，分割这一地区的想法开始进入塞尔维亚的主流政策。时任塞尔维亚总理佐兰·金吉奇提出了“最后手段”政策，即科索沃地区的阿尔巴尼亚人要想获得独立，必须接受按照种族划分的界限，即放弃其北部塞族人口占多数的地区。2008年2月科索沃（临）单方面宣布独立后，时任塞尔维亚总统鲍里斯·塔迪奇（Boris Tadić）重申了“最后手段”政策。据当时塞尔维亚多家媒体报道，塔迪奇表示“如果所有选择都用尽了，愿意考虑分割科索沃。”
众所周知，贝普双方达成一个永久解决方案、实现关系永久正常化是实现其欧盟愿景的前提（在科索沃（临）方面还包括实现联合国愿景）。转机在2018年出现，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与时任科索沃（临）“总统”哈希姆·塔奇（Hashim Thaçi）参加了当年8月25日在奥地利阿尔卑巴赫举办的欧洲论坛。据《政客报》报道，两人正在考虑改变边界以达成历史性的和平解决方案，并呼吁欧盟为他们的努力提供关键支持。塔奇更进一步表示，“我们地区的国家、欧盟成员国或世界其他国家不应该反对或害怕科索沃与塞尔维亚之间可能达成的和平协议，即使这样的协议可能包括边界修正。”这样的表态标志着双方首次在国际社会面前公开呼吁这一想法。
虽然双方迄今为止没有给出过关于土地互换的具体内容，但是潜在的方案内容可以通过分析相关地区的民族构成进行推测。一般认为，双方的土地交换会在科索沃（临）控制的科索沃北部地区和塞尔维亚实际控制的普雷舍沃之间展开。根据欧安组织2018年的统计数据，科索沃北部地区的莱波萨维奇（Leposavic）、兹韦钱（Zvecan）、祖宾波托克（Zubin Potok）三个行政区面积为1007平方公里，占整个科索沃（临）面积的不到10%，约生活着8万塞族人，占三个行政区当地人口的88%。而在塞尔维亚实际控制的普雷舍沃，面积约为725平方公里，人口大约为7.8万人，其中70%为阿族。
贝普双方的这次公开表态在国际社会引发了巨大争议。早在贝普双方公开表态之前，时任白宫国家安全顾问的约翰·博尔顿（John Bolton）就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我认为有新的迹象表明，两国政府可能非常愿意就土地交换进行秘密谈判。我们的政策是如果双方能够自行解决问题并达成协议，我们不排除领土调整。”同年12月，特朗普向塔奇发出了第一封支持信，对塔奇与塞方实现和平的努力表示欢迎。在特朗普看来，塔奇潜在的领土妥协可能会给科索沃（临）和塞尔维亚带来和平，以及塞尔维亚对科索沃（临）的承认。而英国与德国等欧洲国家则表示强烈反对。反对的观点认为重新划分边界将迎来该地区新一轮的血腥暴力，并将形成一种“破窗效应”，引发巴尔干其它地区如波黑塞族共和国的分离主义。“如果这里的边界真的被重新划分，那么几英里之外的马其顿又该怎么办呢？那里四分之一的人口是阿尔巴尼亚人。波斯尼亚又该怎么办呢？”时任德国总理默克尔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明确拒绝对巴尔干半岛边界做出任何改变：“西巴尔干国家的领土完整已经确立，不容侵犯。我们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重申这一点，因为有人一再试图谈论边界问题，而我们不能这样做。”
在贝普双方的内部也存在大量反对的声音。塞尔维亚和科索沃（临）的二十多个民间组织在当年8月向欧洲外交政策代表费代丽卡·莫盖里尼（Federica Mogherini）发了一封联名信并指出：“频繁提及重新划定边界的可能性，向塞尔维亚和科索沃（临）公民以及整个地区发出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对该地区的民族所有权的危险宣传曾多次将该地区推入血腥冲突。”在科索沃（临），反对观点声称塔奇的提议不符合宪法，可能会给有关地区的公民带来悲惨的结果。当年9月，反对者在普里什蒂纳动员了数千人抗议塔奇的领士调整思想。在塞尔维亚方面，最强烈的反对来自科索沃（临）的塞尔维亚东正教会，该教会称任何关于领土变更的协议都是“荒谬的”，并坚持认为科索沃作为一个整体属于塞尔维亚，而不仅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2019年的一组统计数据显示，只有约30%的科索沃（临）阿尔巴尼亚人和27%的科索沃（临）塞尔维亚人支持这种提议。
总而言之，虽然2018年的内外部环境肯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支持双方“土地换和平”的想法，但仍然存在巨大的分歧。土地互换提议随着库尔蒂在科索沃（临）的上台被按下了暂停键，库尔蒂是土地互换提议的明确反对者：“我们已经受了很多苦，我们已经损失了这么多的人员和领土，为什么还要付出更多？”而曾经鼓吹这一方案的塔奇因受到战争罪的指控而黯然离场。而在国际上，英、德等国一直是这一提议的强烈反对者，拜登政府的上台使这一提议失去了最有力的支持者。
现如今，虽然曾经的土地互换提议支持者将重掌白宫，但正如其上一个任期所显示的那样，这样的支持仅仅停留在口头上，根本还在于当事方的意愿。而就目前贝普双方关系僵局而言，仅仅是展开相关对话都是一种奢望，更何谈达成各方都普遍接受的土地互换方案呢？像2018年那样的“机会之窗”能否再次出现，我们拭目以待。
编辑：涂冰玥
审校：李建军
终审：梁占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