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8月1日凌晨3时许，江西省修水县公安局出动大批警力，突击了九江市民营企业家万一所住的某宾馆，强行将万一带走，当时没有出具任何法律手续，家人不知道罪名，也不知关押地点。随后，办案人员还前往万一家中，将万一家中保险柜里的几十万人民币及银行卡、U盾全部拿走，万一的妻子胡羚羽因此还突发疾病被送往医院抢救。
几天后，在万一家属的反复要求下，收到的通知书上，赫然写着万一涉嫌“寻衅滋事罪”，已经对他采取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措施，至于关在何处，还是不知道。彼时，不仅万一名下的所有银行账户、动产及不动产都被查封、扣押、冻结，并且财产措施波及到了他妻子、儿子、妹妹及其他近亲属。也就是说，即使他们想聘请律师，都拿不出任何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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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则落款时间为8月2日的《指定居所监视居住通知书》，实际上是8月4日下午家属才拿到的。而我会见万一后才得知，1号他被关在修水县公安局执法中心，整天都没有吃饭，直到2号晚上才吃上饭。万一知道，8月6日下午三点，正是他与吴钢、李强民间借贷案件二审在江西省高院开庭的时间。而作为胜诉方的万一，却不得不缺席了。万一与吴钢、李强系朋友关系，吴钢、李强是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的兄弟。2013年11月至2015年3月期间，在吴钢、李强的多次要求下，万一转账借给了他们本金共计数千万元，当时连借条都没打。随着吴钢、李强经营的一系列公司陆续倒闭，万一无奈于2023年1月向九江中院提起诉讼。后经查询公开信息发现，吴钢、李强二人及名下公司被起诉的借贷案件达600余件，合计欠债高达20余亿元。![]()
在诉讼中，九江中院法官违规为吴钢的代理律师开具律师调查令，调取了万一名下全部11个银行账户自开户之日起长达15年的所有银行流水。吴钢的代理律师籍此污蔑万一涉嫌高利转贷、职业放贷人等等，九江市公安局于2023年11月24日以《关于九江市中级人民法院线索移送函的回复》确认了万一不涉嫌任何违法犯罪。九江中院审判委员会经讨论后做出了万一胜诉的判决。万一到底有没有高利转贷或职业放贷呢？经多方求证及我本人与万一沟通，发现确系子虚乌有。万一在银行都没有贷款，何来的高利转贷？这么多年，他的债务人总共只有三四位，还都是他曾经的合作伙伴，都是在对方的反复请求下才出借的，何来的职业放贷？所以，九江市公安局认定他没有犯罪事实，九江中院判他胜诉，完全是正确的。![]()
民间借贷纠纷案件，就算金额很大，事实清楚、法律适用明确，法院只要查清借款事实、还款金额即可依法裁判。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可令万一及其家属不安的是，李强的二审代理律师邱某华（原九江中院法官）在江西高院大门口当着万一的面，言之凿凿说该案“100%要发回重审”，并说要万一坐牢，不知他何来的底气？
万一的家人告诉我，因吴钢、李强在九江市经商多年，认识一些领导干部，其对万一的诬告始终没有停止，尤其是某政法委书记，一直在让修水县公安局偷偷调查，时间超过半年以上。但家属认为，万一经商守法诚信，有口皆碑，肯定没有问题，如果万一有问题，那修水县公安局早就可以抓人了，但长达半年多的侦查根本没有结果，说明鸡蛋里都挑不出骨头了！8月1日万一突然被抓，8月4日万一的家属就通过我九江的朋友联系到我，因为我十年前在九江就开过庭，很多人都知道我。我8月5日就帮万一家属起草了《取保候审申请书》，结果不出所料7号就遭到了修水县公安局一纸《不予变更强制措施通知书》的驳回。今年都过了大半了，他们的指居通知书才编到0003号，而这份不予变更强制措施通知书还是该局的天字一号：0001号！![]()
上述通知书上援引的《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八十二条规定的情形是：累犯、犯罪集团的主犯、以自伤自残办法逃避侦查的犯罪嫌疑人、严重暴力犯罪及其他严重犯罪的犯罪嫌疑人。而万一涉嫌的寻衅滋事罪明显不属于上述情形。由此，可以断定，寻衅滋事只是办案机关采取强制措施的由头，至于后续的罪名，指居之后慢慢找，有一百种方法“刑事”他也不奇怪。果然，8月12号早上，我就看到了修水县公安局半夜发的《关于征集万一等人违法犯罪线索的通告》。这是无数的扫黑除恶案件的标配。因为抓人的时候没有足够的证据，先以寻衅滋事口袋罪采取强制措施，然后冻结所有账户，再慢慢找罪名。本来指居只适用于危害国家安全犯罪、恐怖活动犯罪等特殊犯罪，除非是在适用监视居住时犯罪嫌疑人没有固定住所。但在实践中，它滥用成了只要换成异地羁押，犯罪嫌疑人就在那里没有固定住所，就可以对一切罪名进行指居。![]()
自扫黑除恶以来，这样的征集线索通告层出不穷，这都是严重违背法治的做法。征集线索，说明警方根本就没有犯罪证据，甚至连线索都没有掌握，这不就是搞有罪推定吗？当年的“莫须有”典故，不也是如此吗？没有犯罪证据，推定你有罪，先抓人再找证据。征集线索是哪条法律规定的？而且把他们的照片大张旗鼓地张贴，到时候怎么进行客观的指认、辨认？如果征集犯罪线索合法合理，那这些年来被查办的那么多高官，法院院长、检察院检察长、公安局长，怎么就没有一例公开征集他们的犯罪线索？他们贪赃枉法，没有余罪可以挖掘吗？不能发动老百姓检举揭发吗？整顿政法队伍以来被查的数万干警，怎么没有一例是对他们的违法犯罪征集线索呢？既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怎么不从征集官员违法犯罪线索始？8月8日，我冒着近四十度的高温，与万一家属开车从庐山机场去修水。修水县公安刑侦大队的工作人员，说并不知道这个案件。我们后来找到了大队长刘某。他倒是很热情坦诚，说这个案件是九江市公安局的专案，他们也决定不了，我提交的律师手续可以转交给市局。接着，我去了一趟修水县人民检察院，以自己的名义提交了请求纠违的申请。其实此前，我让家属向九江市人民检察院提交过纠违申请，因为修水县公安局应该是九江市局指定管辖的，那九江市局对应的法律监督机关就是九江市检。但九江市检却把皮球踢给了修水县检。修水县检怎么监督这种市局专案啊！修水县局都已经说了这归市局管，只不过，我们去找市局，他们会说这是县局的案子。他们踢球水平比国足强多了！![]()
8月9日上午，本着进一步治病救人的原则，我又去了一趟九江市公安局。辗转过程就不表了，反正最后是市局法制科的同志热情接待了我，并给了我修水县公安局法制科何警官的手机号码。何警官也确实不太清楚情况，只是说会帮我转达要求会见的申请。接到同意会见的短信后，14号晚我就星夜兼程于次日赶到了九江，按约定时间提前一个多小时到达修水。感谢修水县公安局细心周到安排，会见的时间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可以说颇有收获。因为侦查阶段需保密，细节就不透露了。我只能非常确定地说，万一并没有犯罪事实，目前也没有认罪口供，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在近十年前，有些跟他无关，有的根本连违法事实都算不上。结合我自己此前了解的情形，我有无罪辩护的底气了。除了万一在指居期间被24小时戴着手铐的违法情形外，我在会见过程中没有发现万一遭受刑讯逼供，这是可以点赞的。这是目前我在湖南、江西两省近十起涉黑涉恶及指居案中唯一没有刑讯逼供的，非常难得！只不过，有催逼他签笔录的情形。审讯的人员来自市局、西海、武宁、德安、都昌扫黑除恶的干警，反而没有修水的，那还不如移送管辖，不要让革命老区背锅嘛。此案现在不仅全省关注，而且全国网民也在关注，谁违法办案，都会被曝光。办案人员跟万一又没有什么私仇，何必为了某位领导置自己于危险境地呢？建议对于这个明显不应该指居的案件，尽快变更强制措施，对于查封、冻结、扣押万一名下全部财产并对其近亲属的所有账户予以冻结的做法，尽快纠正，把整个案件拉回到法治的轨道上来。公安部三令五申强调严禁插手经济纠纷，纠正办理经济案件中的各种违法行为和不正之风。半年前，江西省委书记和省长共同部署推动了全省民营经济高质量发展大会，要落实江西省民营经济“36条”，要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营商环境，更好地保护民营企业发展。刚刚结束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决定》也特别提出，防止和纠正利用行政、刑事手段干预经济纠纷，对侵犯各种所有制经济产权和合法利益的行为实行同责同罪同罚。而今，债务人诬告债权人，又是典型的“以刑化债”，饱受诟病的“寻衅滋事罪”与更被人指摘的“指定居所监视居住”又碰撞在一起。江西在这个多事之秋，舆情不断，前有毛奇书记“忍不住”，后有万一被“不还债”，都是特定政治生态下的产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时代的一粒灰，落到普通人家庭，就是一座不能承受的山。一位法治理想主义者，邀请你们一同见证，大时代背景下一位普通民营企业家的命运！参考：[1]江西省九江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2023）赣 04 民初1号， 2023年12月15日
[2]九江市公安局《关于九江市中级人民法院线索移送函的回复》，2023年11月2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