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出席厦门的一个诗歌活动,有一位诗友听说我去了,便从鼓浪屿上连夜给我背来一本沉甸甸的厚书,说这是他们集资创办的一本民刊,这一期是重点推出一个叫般秘良多的诗人,让我品鉴一下怎么样。刚打开看了第一首,就有一种隐隐的不祥感袭来,这不就是“海子体”嘛,用感觉去玩象征,一开始方向就偏了,感觉或直觉类似于一种“无意识”或“下意识”,形同纯粹的水晶,而象征则是深层思考的有意识,二者的结合极易弄成歇斯底里的“夹生饭”。他又说,可能前面部分更海子一些,让我继续翻看,看了后面几首我感觉还是大同小异,我说,玩海子体的诗人很容易与这个社会脱节,被一种愤愤不平之气驾驭着,弄不好就走极端。他说,是的,这个人已失联多日,听说要到某地点(暂时保密)自杀,家人已报案,警方已将此地监控。唉,这让我想起卧夫之死,他死前一个多月,我们还和几个诗人在宋庄喝酒,没想到却突然留下最后一条微博:“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海子的名句),然后绝食死于怀柔大山中。
为什么喜欢海子的诗人都如此愤世嫉俗为这个世界所不容?为什么迷恋“海子体”的写作者这么容易走极端?在看似偶然中暗暗隐藏着很大的必然性。感觉或直觉的产生都带有很大的偶然性和突发性,大多时候是孤立存在的,它可以成为某首短诗的灵魂,也可以成为某首长诗的“眼睛”,但是它却无法构成一首长诗的主架构。
因为一首完整的诗歌是诗人想象的产物,而感觉或直觉大多时候只是些无意识的气泡,你不可能用一连串的无意识来建构一首诗,那样诗歌会变成纯自我的产物,隔断与读者的联系。因此,大多数凭感觉造诗者都是“拼命写诗”的代表,写作者在偶然冒出一句“神句”后,便拼命为这句“找对象”,“找亲戚”,这又怎么可能呢?这不形同你在造灵感嘛。
因此,大多时候诗人往往是用貌似感觉的想象来伪装感觉或直觉,以至于把自己逼入拼命写作的死胡同而不能自拔,长此以往不孤绝于世界之外才怪。比如,前一秒中你突然感觉“路灯像你表叔”,但你能在后一秒中感觉柏油路或大树像你的婶婶和妹妹吗?当然不能,即便你真那么写,“婶婶和妹妹”也是想象的产物,是你在模仿你的感觉造感觉。因此,长期沉浸于这种模式写作的诗人,慢慢就会被一种极端孤绝的情绪所左右,逐渐失去世人沟通的能力,一旦被突发事件触动,很容易走上自杀的绝路。
海子身上的神秘光环并非源自他的文本,更多是因为海子之死事件的新闻效应,尽管他曾被谢冕先生称作“本世纪最伟大的诗人”,我认为这只是谢先生急于蹭热点前提下的信口开河,海子写作的天分与成就都远不及此前的北岛和同时期的西川,他只是块被名利心烤焦的木炭罢了。因此,我不主张年轻人学习海子,尤其在诗歌更加无用的今天,那些文字背后的不平之气很容易让今天的年轻人感到绝望,真不希望再听到有小诗友随他而去。
最后,也祝愿般秘良多小诗友还在人世并健康地写诗,也希望他能看到这篇小文,尽管诗歌无用,尽管人世的荣耀已不包含诗歌,但至少可以证明我们是一群为灵魂活过的人,上帝也许听不到人类的呐喊,但却会听到灵魂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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