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怀念爸爸

民生   2024-12-23 10:39   河南  

不经意间,亲爱的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年了。

今天是他三周年纪念的日子。

其间,多次想起父亲,与家人多次说起父亲,连做梦也多次梦见过父亲,仍然是一位穿着朴素、和蔼可亲的老人,音容笑貌,父子情深,历历在目。

老爸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他是在做过3次手术、与癌症搏斗了13年之后的83岁时去世的。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2009年春节,我们几口回老家过年,整个春节期间,爸爸的吃穿住行都没有什么事情,偶尔还陪我们喝几杯小酒,他原本有点哮喘病,见酒或者见凉风后就会咳嗽一会儿,声音略显有一点嘶哑,所以也没有当回事。

春节过后,家人们陆陆续续离开爸妈,回城里去上班、去上学。直到3月份,有一天,弟弟给我打来电话,说咱爸这几天喉咙不得劲,声音也嘶哑,咱二叔也是个医生,看了之后,说不像是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是不是有其他病症。这两天,我准备领着他先去县人民医院检查检查,有啥事我再告诉你。

又过了几天,弟弟把父亲几项检查的结果告诉了我,当时弟弟很害怕,心情很沉重,几乎要哭出来,医生说可能像是食道癌,已经形成一个乒乓球大小的肿瘤。

我当时听了也是很吃惊、很震惊,爸爸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就得了癌症呢,肿瘤还那么大。我忍着眼泪,安慰了弟弟,让他先把爸爸的诊断结果微信发给我,我先找郑州的专家们看看,也先别告诉爸妈和其他亲人。

我先后找了河南武警医院、肿瘤医院、河南医学院等专家,请他们看片子、研究结论,总体意见,食道癌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八十。我听了之后,头真的有点蒙圈,眼泪扑扑地往下流。

回到家,我把爸爸得病的真实情况告诉了爱人,她听后也是如晴天霹雳,非常吃惊。缓过神来之后,我立即与爱人商量,就说爸爸的病,县城医生把握不准,还需要到郑州大医院复查,确诊以后再说治疗的事情。

就这样,弟弟把父亲送到了郑州,我事先已经联系好了比较理想的武警医院肿瘤科,因为这家医院,他们的医疗条件好、检验肿瘤的仪器设备先进、专家有经验、治疗肿瘤的技术科学。爸爸住院后,进行了全面检查,很快就确诊为食道癌,具体位置在食道与端纵隔之间,肿瘤大小如乒乓球,压迫喉管造成声音嘶哑,发不出来声音。

医院副院长郑瑞锋亲自带领几位专家、医生研究治疗方案,考虑到爸爸身体消瘦、年龄较大,决定不再开胸做皮切手术,使用引进国外最先进的X-红外线挑强刀激光照射的方法治疗,安排最好的医生、用最先进的仪器、用最有效的药品,最大限度地减轻父亲的痛苦。这时,我才把父亲得病的真实情况告诉爸妈、哥嫂和其他弟弟们,我劝慰大家,都不要难过,现在的医疗条件好了,既然得病了,咱们就给爸爸治病,都积极配合就行了。

就这样,父亲开始按照计划治疗,一周后,父亲自己感觉病痛略微好转了一些。接着,又治疗一周,已能发出一些微弱的声音了,我和爸妈以及亲人们都很高兴,医生也说这是好转的征兆。但是,在父亲治疗时,有一次我送他进治疗室,经过院长特许,我在操控室看着给父亲治疗,心里十分难受。医生先在他纵隔外的皮肤上,用平版尺子、红色水笔准确画出照射定位,然后平躺在移动平板床上,医生操控机器,释放出红色激光线,去寻找画出的定位点,进行不间断激光照射,激光要穿透身体表皮、肌肉组织、纵隔骨骼,再准确照在肿瘤上,经过多次照射后,杀死癌症细胞,使肿瘤慢慢变小,直至消失殆尽。当看到呲呲的激光在父亲身上照射,还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时,父亲该有多么的痛苦啊,看得我也是泪水哗哗,但父亲每次都咬牙挺过,8分钟的治疗虽然时间不算太长,但这种疼痛不是一般人都能忍受了的。

治疗结束,我去治疗床上扶他下来,他仍然在咬着牙、紧握着拳头,一句话也不说,倔强地拒绝用担架推送,要我扶他回病房。

按照这个治疗方案,治疗两周后,病人要停止治疗一周,缓和一下治疗药物在身体里的消化,同时,医生劝慰他、鼓励他,老爷子很坚强、很配合,效果很明显,肿瘤尺寸消除了不少,老爸听了很高兴。

于是,我把爸妈接到我们家,爸爸的声带已经能发出一些声音来了,孩子们来看他,他高兴地也像个孩子似的,吃饭也增加了不少,他自己说很有信心、一定要配合医生坚决把病治好。

再接着,又治疗3个疗程,爸爸的癌症已经基本痊愈,肿瘤也消失了,声音也恢复到正常状态,心情好了,往日的笑容又在老爸脸上绽放。

出院那天,他说一定要见见郑院长和他们的医生、护士,要亲自当面向人家鞠躬表示感谢。

回到家,街坊邻居来看他,劝他多注意休息,爸爸说急死我了,天天躺在病床上难受得很。没过几天,他就仍像以前一样,去履行一位老支部书记的职责啦,精神矍铄,跑前跑后,为全行政村的乡亲们服务。

但天有不测风云,9年后,癌症细胞又在父亲右肩锁骨处长了一个花生米大小的肿瘤,很不幸,爸爸二次住院,同样的方法再次治疗。又治疗了三个疗程,肿瘤慢慢消失,父亲隐忍的痛苦又以他坚强的毅力,再次战胜病魔,临出院时,他还笑着对郑院长说,非常感谢你的救治和高超的医术,但我不想说:再见!郑院长说咱们老家很近,祝您健康,方便了我去看你。随后,爸爸挥手与郑院长告别。

很多老年人一上了岁数,就有事没事开始数天数,算日子,经常与身边年纪差不多的亲戚朋友比年龄,谁谁谁比自己大多少,身体啥样?某某某比自己小多少,身体啥样?谁谁谁走了,等等,虽然说没有必要,但有时候身不由己啊。

转眼,又过了4年,时间来到2021年国庆节,爸爸打电话给我,说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去郑州看看病,检查一下身体。我给医院联系后,爸爸很快来到郑州住上了医院,经肿瘤科的医护人员全面检查,医生很认真而严肃地给我说,你爸的情况不太好啊,癌症细胞已经扩散全身了,肺部、胃部、肾部几个主要器官都很严重,虽说前两次治疗的效果不错,但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他现在年纪毕竟大了,体质虚弱,又有多年的支气管炎病,免疫力非常低下,一旦肿瘤病毒侵入,感染几率是非常快的。医生的话,我是相信的,按老爸这种情况,得癌症这么多年,几次治疗,多活十几年,已经相当不错了。

最后,医生告诉我,爸爸的病情虽然已经是最后晚期了,但他们也积极上报了医院专家组,按照现在父亲的情况,再拿出一个现状可行性最后的治疗意见,我十分感激。

此时此刻,看到病房里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铺和因癌症折磨、苦不堪言、身材瘦小、皮肤暗淡的老父亲,我的心里陡然一颤,一阵阵难受,不知道该向父亲说些什么?怎么说?强忍住泪水,小声告诉他,爸,您年纪大了,身体器官有点老化,这一次要慢慢地全面保守治疗。他问我还上激光治疗吗?我告诉他医生说不上了,他下意识地微笑了一下,还说,这次总算不受那个罪了。

我与父亲时不时地说着话,旁边的妈妈心里明白,心里有话难以张口,现在还不能告诉父亲实情,也只有委屈了母亲。

望着一点一点下落的液体,仿佛是自己的泪水在无可名状地往下滴落,那种悲痛撕咬着我的全身,让人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父亲的病情有些好转,他也露出了多日不见的笑容。多次恳请医生让他出院,想回家看看,想回家保守休养一段,在医生再三嘱咐下,办完出院手续,我陪父亲回到了他日思念想的老家。

一个多月后,无情的病魔再次吞噬着父亲的肌体,他痛苦地忍受着,几天不吃不喝,吃什么药已经不起作用,话也不想说,病痛的时候,他只是忍着忍着,豆大的汗珠不时地滚落下来,每次这样,老妈都是在旁边干着急,抹眼泪,爸爸疼得很了,有时候发无名火,咬着牙骂人,我和兄弟们围在父亲跟前也是束手无策。

我看这样不行,爸爸病疼这么厉害,即便再是晚期,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罪。于是,决定送爸爸去市中医院治疗,医生检查之后说道,老人的病确实已经很严重了,不用再医治了,还是早点回家做后事准备吧。

听了医生的话,我如坠深渊,恳请医生既然来了暂住几天,我们也好回去准备后事啊。就这样,父亲又在医院治疗一个星期。

眼看吃药无效,打针无用,输液不滴,我们只好把父亲接回家中自行调养。

每天几个兄弟轮流守候着父亲,因我在外地工作时间长,平时都是他们照顾的多,所以,我请了假,想连续多照顾父亲几天,最后再好好地陪陪爸爸。

父亲去世的那天上午,他一直要求想去家门口看看,在我和母亲多次劝说下,他仍然坚决要求去家门外看看,后来,我扶着他到门口看了以后,他很高兴,还将手指向村北路口让母亲看,随后,回到床上,他好像安静了很多,但一直不说话,也不吃饭,也不喝水,也不睡觉,只是要求帮他多次翻身。

白天的情况,母亲悄悄地告诉我,你爸今天有点反常,可能不行了,按老话说,他要求出门看看,可能是去世前给自己看路的,手指向北边路口,那是指去咱家老祖坟的方向。

我不知道该信不该信,反正晚饭后,我也不脱衣服,搬一个小方凳子,就坐在父母床前守着,困了就趴在床边睡一会儿。

大约夜里11点,父亲突然想要喝水,于是,我和母亲赶快起来给他喂水,他又打翻不喝,只是抓住我一只手不松,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并努力将头转向我妈,随后又干咳了几声,为了让爸爸坐得舒服一些,我跳上床,坐在他背后让他靠着,好让他缓缓说话,他又干咳了几声,慢慢没有了气息,很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此刻,我和妈妈千呼万唤,爸爸就是听不见了,他老人家就这样走了。

我赶快喊起了叔叔、婶子和兄弟们,大家悲痛地为老人办理着后事。

老爸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打我记事起,爸爸就在我们行政村当会计,由于忠厚老实,踏实能干,办事认真,原则性强,没干几年,就被选为村干部、大队长、大队书记,在这个岗位上整整干了40多年。谋事讲规划、办事讲认真、处事讲原则,但凡涉及群众的事情,全部公开公正公平,让人心服口服,我们村也是远近闻名、经济发展比较早、比较好的乡村,他为我们行政村整体建设发展做了很多贡献,得到了很多荣誉,是我们地级市连续20多年的三级人大代表,唯一一个市级人大农民常委。

老爸是一个致富带头的人,是一个踏实的模范共产党员,建党一百周年时,曾获得过金光闪闪的优质勋章,他的一生无愧于党、无愧于群众,自己也问心无愧,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几次被打倒、被批斗、被抄家,都没有削弱他对党的无限忠诚,即便被打得遍体鳞伤,走投无路,他也没有向命运低头,没有向不良行为屈膝弯腰,被纠正错误后,仍然一如既往地干好自己的工作,办好群众的事情,所以,很多群众都念他的好,信任他,每次选举都投他的票,让他继续当村支部书记、当他们的主心骨。

改革开放后,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村民们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想怎么种就怎么种,结果,有些不但没有种好,而且还赔上了种子,收成亏损。于是,父亲就带着几个自然村的叔叔伯伯,东去安徽凤阳学习参观,北上河北、天津学习农改经验,南上江苏、上海、浙江学习乡镇企业经营技术,整天盘算着怎么能让群众早点富起来。所以,在乡亲们种好粮食的基础上,从外地请来了专业师傅,教乡亲们开始学做生意,发展家庭私营企业,于是,我们村最早办起了玻璃钢工厂、制毛笔工厂,小食品加工厂,随后,成立了建筑公司,防水建材公司,又开办了面粉厂、扎钢厂、制衣厂,鸡鸭鹅、猪牛羊饲养场,等等。没过几年,乡亲们的腰包都鼓了起来,富起来的群众又开始捐资,为全村建起了幼儿园、小学校、敬老院,修建了道路、绿化了乡村、美化了村舍,我们村也成了附近较有名气的富裕村。

老爸是一个有家国情怀的人,爸爸的性格属于温顺型的,但老爸的憨厚、忠诚、公正、善良、能力都是村民们津津乐道的。为了全村孩子们受到良好的教育,在自建幼儿园和小学的基础上,三番五次跑教育局,恳请将本行政村现有的县级初中保留下来,并升格为重点初中,这样为本村的孩子们赢得了更好的学习机会,截至目前,全行政村在全国各地考上研究生以上学历的就有十几人、部队军官就有5人,党政机关公务员之类就有30多人。

特别是通过打工,在外地当老板的也有30多人,每年春节大家都回来过年时,村里还会组织召开迎春座谈会,奖励、鼓励优秀务工人员和勤劳致富带头人,村党支部一班人,还热情为大家服务,解决好各种后顾之忧。

就我们家来说,儿孙们虽然没有大本事,但也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外面勤奋拼搏打下了一片新天地,有公务员、大学生、军官、小老板、技术工程人员、律师、医务人员、记者等,大家不论干什么?都没有忘记家中的祖训:好好学习、认真工作、忠诚善良、勤奋努力、勤俭持家、乐善结缘。所以,近年来,我们家连续5次被评为全市“五好家庭”,我的母亲,分别被评为全市“十大好媳妇”和“十大好婆婆”,侄儿陈航也曾被评为全市“优秀好少年”,当然了,其他家人被评为优秀、先进、模范的也很多,还有多次立功受奖的。这些成就,无不包含老辈人的殷切希望,无不包含良好家风的长期影响,更多的是父母的身体力行、言传身教。

记得,爸爸去世当年的清明节,因全国疫情,我们在外地的儿孙们都无法回家扫墓祭祖,于是,我就饱含真情地为父亲写下了一篇祭文,《父亲,我心中的灯塔》。此文在河南工人日报上刊发后,引起了很多亲朋好友和广大读者的关注,先后有60多家新闻媒体、港澳媒体和新闻网站转发,点击量好几百万,很多观众和网友也都是含泪看完的,写下来很多评论,让我十分的感动。

尤其是爸爸去世那一年,天气十分寒冷,天空中还飘着雪花,附近村庄上千名村民,不顾严寒,自觉赶来为了再看一眼父亲,为父亲再送一程,我也十分感谢爸爸的生前好友,感谢亲朋邻里和乡亲们。

感恩上苍,虽是严冬,但父亲离世很安详,安息吧,爸爸!天堂里应该没有病痛,愿您顺意安康。

每当想起爸爸,回忆爸爸,总觉得他老人家仍然生活在我们身边,没有离开过我们一样。

三年过去了,我们全家时刻不在怀念爸爸,感恩爸爸,继承爸爸的教诲,秉承家训,努力工作,继往开来。

爸爸,我现在向您再汇报一下这三年来,咱们村和家里的情况,先汇报村里的情况,现在全村各方面都发生了很大变化,新任支部书记一班人干的挺好,市里城市发展规划建设已经发展到咱们行政村了,给村民们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以前的企业也有一部分焕发了新的升机和机遇,村民们的吃住行水平越来越高、精神面貌也越来越好,请您老人家放心吧。

家里情况也很好,我妈的身体现在很好,经常给她检查,没病没灾的,一年四季,想去谁家就去谁家,不想去了,就在家里想吃啥买啥、做啥,孩子们每个月都固定给她零花钱,平时媳妇们和儿孙们都不断给她买吃的、穿的、用的,全家人都很敬重她、孝顺她,再说,现在条件好得很,每个月我妈还有这补助、那补助,现在精神劲头可好了,老爸您就放心吧。其他家人该上学的上学、该工作的工作,该升职给升职,该挣钱的挣钱,全家也都很平安健康。

最后,还向您特别报喜,咱们家又添了三个小公主,个个都很漂亮。

爸爸,您永远是我们心中的灯塔!愿您在天堂里幸福安康!

作 者 简 介

  锋,男,1964年5月出生,河南项城人,硕士研究生,河南武警总队服役29年,河南省委宣传部原一级调研员,长期从事新闻宣传工作和文学写作,发表各类文学作品140余篇,多幅摄影作品获奖


行参菩提
华文创作,走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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