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在两百五十多年的发展史中,获得了极大的成就。在其强调普世价值的同时逐渐变得更为独断。许倬云认为美国发展得以获得世界霸权乃是历史发展的结果,而非制度上的优势。它是客观条件、历史时机等因缘际会的综合体。
1860年,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Oliver Wendell Holmes,Sr. 1809—1894)在《大西洋月刊》上发布了名为《教授的故事》(Professor’s Story)系列文章。其中一章名为《新英格兰的婆罗门种姓》,首创了“波士顿婆罗门”(Boston Brahmin)这个名词,用于指代掌握着美国大部分财富的世代群体。在这篇文章中霍姆斯写道:“在新英格兰有一个可以被称为‘贵族阶层’的群体,它具有甚为强大的永久性,且已经渐渐发展成不会让人感到憎恶的社会等级制度。但由于一代又一代人不断受到了同样的影响,它已经形成了独特的组织形式以及外在特征……”这个名号所代表的团体和家族在美国的发展史上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著名的史学大家许倬云先生表示,在这篇文章的末尾,还附有这些家族的名单,不少家族的子孙至今在美国政治、商业、文化等各方面仍旧堪称“贵族”。晚年时期的霍姆斯位于波士顿的家中,他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拥护者
“掌握国家财富的,是永不消失的‘波士顿婆罗门’。这个群体极其封闭,唯一不在‘圈内’而能加入这个群体的,是历任的哈佛大学校长及其后裔。所以,今天美国各城市都有“富豪俱乐部”,比如匹兹堡的俱乐部名为杜肯俱乐部(Duquesne Club),此外还有哈佛-耶鲁俱乐部(Harvard-Yale Club)等,这些俱乐部,就是各大城市真正决策的神经中枢。我想,这些资料不见于一般的历史书。我在美国生活了六十多年,所以知道这些制度如何存在——美国的历史教员也知道,但他们不会说。”由世袭金融财团控制下的美国能否算是一个名实相符的民主国家呢?许倬云先生对此持否定态度。他认为在世袭金融财团把持下的美国早已积累下了种种弊端,在两百多年后的今天,已然将美国立国时的价值取向和精神追求带入了歧途。
美国积弊深重的诸多问题
早在美国西进的过程中,侵略者组成的骑兵被誉为体现美国精神的“开拓者”。为世人所周知的是:美国西进的历史同时也是印第安人的血泪史。然而就在美国不断向内陆开拓的过程中,影响深远的环境破坏和违背自然规律的农耕措施是原住群体血泪史之下又一个永久的伤害,这将是一个国家国力构成未来的潜在衰亡中最为微妙的原因之一。美国的地理条件决定了城区和城乡发展的不平衡。美国的区域边界基本上为线条规整的方块形,而整个美国通常被认为是由五个“国”构成:“‘北国’穷而空旷,直到最近才被逐渐开发;‘西国’是从西雅图到洛杉矶;‘东国’大概涵盖东北角一带的纽约、波士顿、华盛顿这几个‘超级都会圈’;‘南国’我们称为‘深南’(Deep South),是以黑人及保守的白人为主的农业地带;至于‘中央国’,则是一片旷野。最近有人讨论美国可能的分裂问题,也是基于上述构想”。这种空间上的分裂和政治上的分裂密不可分,甚至与城区之间相邻两个街道的生活景象的分裂也密不可分。美国这种泛化的“分裂”国家特征被许倬云戏称为“美利坚分裂国”(Divided States of America)也并非毫无道理。同时,移民问题伴随美国的立国,也一直延续至今。美国是个移民国家,时常被称为“大熔炉”,而这一看似无所谓公平与平等的拟称,构成了美国社会根本上不平等的要素之一。根据许倬云先生的观察,黑人的移民问题一直存在很大的非人道因素,其中最关键的是,“一直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民权运动高涨前,黑人的投票权实质上并不被尊重”。而一直被认为从法律上解放了南方黑奴的南北战争,实际上代表的是南方的农业区与北方工业区之间的矛盾。这场战争在人道主义的背后其实代表了支持林肯打内战的大多数人的利益。而其他的移民群体也涉及了明显的阶层划分。在美国工业大发展时期,移民阶层至少分为五层:“第一层次是英伦三岛的英国人,第二层次以后来居上的德国人为主,第三层次是中东欧的移民,第四层次是中国人以及拉丁语系的移民,最底层是非洲移民。”时至今日,移民问题常与其他人权问题相互交织。有意思的是,奉行“白美政策”移民主张的美国政客,又通常将人权问题演化成政客哗众取宠的话题和获得选票的路径,却将直接关系国计民生的事情置于身后。南北战争期间,美国第四步兵团在华盛顿地区林肯堡的27名成员1970年代以来,受《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两项“自由”保护的游说活动从业人员大幅增长。这是美国的一个特别群体,他们所构成的合法企业组织被称为“游说公司”(Loybbing Companies),近年仅在华盛顿地区就有五万家登记在案。这些游说公司背后的金主大多数是资本财阀,他们拥有大量财富但却没有直接的政治权力。根据《中国日报》的报道,2022年佩洛西窜台让背后游说的公司赚得盆满钵满,这一事件背后揭示了美国格普哈特政府事务(Gephardt Goverment Affairs)与台北经济文化代表处(TECRO)从2017年来上百万美元的交易。这种资本与民主政治制度之间的勾连只是美国政体问题的冰山一角。美国的资本主义发展和财富累积经历了轻工业、重工业、金融业、第三产业的发展,其中又历经货币制度改革,且以货币自身为基础准许证券交易,又有保险行业的保障,这使得美国的资本流动脉络有迹可循。在许的观察中,市场并非是“看不见的手”,并不能真正根据供求关系调节资源,真正的看不见的手是美国财团的精密计算。这些财团与民主政治制度的关系决定了许多事关国计民生的政令,表面是投票选举,而实质上能通过操纵看似公平平等的投票实现经由背后权势阶层的指令。位于美国华盛顿特区的第19大街的K街,这里是许多“K街说客”和律师行的办公所在地
在《美国小史》这本书中,许倬云表示虽然美国的立国精神根植于新教伦理,但其开国群贤在后来立国的过程中只是依据基督教新教的精神进行了发挥和阐述。而最初人们登陆殖民美洲也并不完全是为了追寻宗教自由,还伴随着人们对于“不必缴税、没有劳役,如此即可没有负担地发展自己的前途”的美好愿景。因此,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德国政治经济学家、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曾就这个问题进行了探讨。他认为正是新教教徒的思想影响了资本主义的发展,经济上的逐利其实也伴随着将“上帝所赋予的任务”与现实的职业相联系,而以“最小的努力赚取最大的利润”背后蕴含着“工作是一种罪恶、也是一种应该避免的负担”的理念。他们将追求经济利益与世俗活动赋予了正面的精神和道德价值。这些理念的确立“都直接或非直接地鼓励了对于经济利益的忘我追求和理性计划”。但往往吊诡和难以控制的地方在于,秉持清教徒伦理、存在于资本主义制度中的人们难以同时消解“辛勤劳作、最大限度地获得财富”与“不贪图享乐、不纵欲行乐”之间的矛盾,也就是说,将最大价值的劳作作为一种升华自己精神世界和道德理念的是最终的神性,而非还处于资本主义世界之中的个人。《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
基于对美国六十年的观察,许倬云先生对此有最直接的感觉和认识。他清醒地意识到“美国的起源是清教徒寻找自由土地,其个人主义的‘个人’,有信仰约束,行事自有分寸。现在,信仰淡薄,个人主义沦于自私”。“美国精神”伪善的一面伴随着历史进程和逐步暴露的不可调和的社会矛盾也愈加彰显。
美国在两百五十多年的发展史中,获得了极大的成就。在其强调普世价值的同时逐渐变得更为独断。许倬云认为美国发展得以获得世界霸权乃是历史发展的结果,而非制度上的优势。它是客观条件、历史时机等因缘际会的综合体。作为一名学贯中西的历史学家,许倬云以博士论文Ancinet China in Transition: An Analysis of Social Mobility,722-222B. C. (即最新版《形塑中国:春秋、战国间的文化聚合》)作为自己的研究起点,其中采用了精密的计量社会学的严密论证以及大量史料文本分析和佐证,从而观察了当时整个社会群体的升降趋势、总体社会转型和文化聚合。而后又从涉及国计民生的“农业角度”来观察汉代社会(《汉代农业:天下帝国经济与政治体系的生成》)。在对西周的研究过程中,整合了考古、文献、金文三方面的资料,为西周史上存在争论的议题提供了“信而有征”的合理解说(《西周史:中国古代理念的开始》)。而今,这位九十四岁高龄、享誉学界盛誉的历史学家,结合了自己在美国六十载的亲见亲历,表达了历史研究书籍以及历史教科书上未曾记录的宏观历史感觉。而这样的宏观历史感觉正是在长年受训于专业学术研究中形成的,但却又拥有更完整的整体框架和感官脉络,也因此更具有预见性。2023年1月,中国海关总署发布了一条数据公告:中国进出口规模首次突破40万亿元,连续6年保持世界第一货物贸易国地位。这由不得地让人想起《美国小史》开篇就讲道:殖民时期的美国的主要经济活动是与北大西洋、欧洲之间的海上贸易……直到今天进出口贸易依然是美国经济制度最重要的特色。历史的轨迹不会总是重合,但历史的信号总有类似的地方,而《美国小史》一书作为历史的“信号灯”总会为你提供可参考的答案。ISBN:9787108078490 定价:49.00元我在美国生活、工作了六十年,这里相当于我的第二个家。但与此同时,我始终是一个中国人,是一个东方人。因此,我具备内外双重的视角:能以美国公民的视角从内部深度观察美国社会,又能以东方人的“他者”角度去看美国——这就是我要写这本书的理由。——许倬云
《美国小史》的作者许倬云先生在美学习工作和生活了六十余年,他将其东西方历史研究的学术背景与在美国社会的亲身经历结合起来,以极为精简的文字,介绍了美国社会、经济、文化以及政治、军事等方面近三百年的历史。
附录为有关中美关系史的回顾、许先生就中国经济建设发出的建言,以及一份推荐书目,许先生选取的十二本书,能够帮助读者建立一个宏观的框架,从历史来理解中国和世界的现实。
许先生深厚的历史学养,令这本“小史”具有明确的大众面向,可读性强、通篇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