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继续来说一说律师张伟的故事。
话说在上一回中提到，33岁的律师张伟突然被律所大佬赵大齐律师推荐做了合伙人（前文参见《律途梦话|这个破合伙人不当也罢》）。这从外界来看，怎么说都属于是年轻有为的典范了，但张伟却感觉这个破格提拔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最主要的原因在于，这次晋升从本质上来讲是一种“被迫独立”，意味着团队负责人赵大齐律师不再愿意继续高薪养着张伟这样一位高年级授薪律师，也更做不到从自己的业务资源中分一些出来扶新人一马。
如果说团队业务好，那么作为律所大佬的赵大齐律师就完全没必要这样做了，然而说一千道一万终究是形势比人强啊。站在赵大齐律师的角度看，21世纪的头20年真可谓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凭借着入行早的先发优势和勤奋健谈的个人能力，他的团队很早就把业务做得风生水起。尤其是近十来年里，以互联网公司为代表的许多企业赴境外上市融资，投资并购交易也较为活跃，赵大齐律师逐步把业务聚焦在资本市场和投资并购领域，一度业务做得很大，团队规模也随之成倍数的扩张。
但近几年来，形势变化很快，法律圈的生态也变化很快。一方面，境外上市业务不断走向低迷，先是美股IPO业务几近停滞，后来港股IPO业务也受到了影响，与此同时，投资并购领域虽然还有些动静，但律师费却不容易收上来；另一方面，从事非诉业务的中资律师群体却是在逐年壮大。于是自然而然呈现出两个特征：一是“粥少”，二是“僧多”。难免就造成了非诉法律圈卷得飞起的现状，不仅活难接，而且低价竞争激烈，即便是作为律所大佬的赵大齐律师，也深感创收压力一年大过一年。
自2022年以来，张伟就明显感觉到赵大齐律师团队里工作节奏放缓了不少，虽然也有IPO项目在推，但是进展缓慢，一些投资并购项目因为迟迟无法交割，不仅报价低而且钱还收不上来，总之，业务量和创收都很明显在大幅下滑。但团队规模依然还是以前的那个规模，压力可想而知，赵大齐律师虽然嘴上不说，但张伟很明显能感受到气氛跟以前不太一样。
在这样的氛围中，以前经常吐槽加班熬夜连轴转的团队成员们也变得安静了不少，一开始可能还会为能够到点下班而感到窃喜，但时间一长有人就开始感到不安，担心太闲会遭遇降薪或者裁员，尤其是自打2023年下半年以来，当圈内陆续传出了许多中资律所裁员降薪的消息后，团队的人心里就更有此担忧了。在张伟看来，或许团队里面的一些年轻人也未必真心愿意提心吊胆地做着这份体力活，但当下似乎并没有太多别的选择：一些优质法务岗的竞争激烈程度堪比考公，随便去一家中小企业做法务又对未来担忧，跳去别的律所估计也是换汤不换药。
在赵大齐律师找自己谈推荐当合伙人之前，张伟也曾想过自己的处境，作为团队里的高年级律师，养起来成本高，会的那点东西可替代性又强，不少中低年级的律师其实也会做，无论是要降薪或是裁员，他这样的都可谓是最佳人选。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最终的结果并不是直接被裁或被降薪，而是以一种相对体面的方式达到了类似的效果。从一定程度上来讲，赵大齐律师还是念及了情分的，如果直接一刀裁掉，那也是没辙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终归也是有合伙人头衔了，慢慢找客户吧，等以后市场好起来就好了”，张伟这样安慰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