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在瑞士生活的近3年来,还是第一次正式被瑞士人邀请参加派对。
此前,不论是巴西女友的生日派对,德国邻居组织的搬家庆祝,还是公司组织的聚会,在参加过为数不多的非亲属社交里,没有一场是瑞士人张罗的。
而这次邀请我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邻居,一位60岁出头,刚交了新女友的大高个男人,同时,他还是我们的房东,Alex。
几十年前,他父亲亲手打造了这栋方正的三层楼房,公共空间几乎没有浪费,每家的实际使用面积都达到100平米以上,厨房,客厅,另外3个独立的房间,每间都有大窗户,还有一个带泡澡功能的迷你卫生间。大阳台更是必不可少的,10米长的可以看日落的阳台,让整个户型增色不少。
也不难看出,搭建楼房的人主要考虑的就是采光好,实用,并且还能挣钱,自给自足。
这里一共可住6家人,Alex自己一个人住一间最大的,他儿子和其女友住一间,其他4间出租。他的工作就是打理这栋楼房,房前的草坪打理啊,门前树木的维护,计算我们的暖气和污水处理费,以及其电器家具的一些维修事项等。
总之,在我眼里,Alex就是一个悠闲的,不用上班,穿着简朴的土豪。这不,我经常看到他坐在草坪上捧着一本悬疑小说晒太阳。
Alex这次举办派对并不是为他自己,是为了欢迎他的儿子D和其女友M环游世界回家。是的,DM已经出门5个月了,从瑞士出发,飞往南非,中转日本,再飞美国,最后从墨西哥回来,到家的日子正好是7月31号,瑞士国庆节前夕。
派对晚上8点准时开始,我在楼上看着陆续来到的客人,社交恐惧又发作了,心中还在打退堂鼓:这次社交达人丈夫不在,我一个人下去,几乎没有认识的人,万一他们都讲瑞士德语(瑞德和标准德语就类似粤语和普通话),我又听不懂,该多尴尬和无聊啊。
不管了,既然答应了,怎么也要尊重对方。我饮掉一小杯烈酒,在微信上和朋友吐槽了下此刻的情境,深吸一口气跑下楼去。
Alex立马就来招呼我了,这让我松了一口气。头上冒着汗,我就直接坦白说有点紧张。他立马用德语安慰我:啊,不需要紧张,这些都是不复杂的人。
噢,这样啊,不复杂的人啊,那我就放心了啊(才怪)。哈哈哈,没有用“简单”,而是说不复杂,真是有意思呢。
当然,这都是我心里暗暗想的。我问Alex,D和M在哪呢,怎么还没见今晚的主角呢?
他们在墨西哥呢。他们玩他们的,我们庆祝我们的。
啊,有一瞬间我真的相信了他的玩笑,觉得不可思议。我还好奇的是,难道D和M环游世界一回家,行李都没时间放,就要面临这30多人的社交派对吗?
后来发现确实是这样,这是个惊喜派对。是他父亲为他们精心准备的,邀请了家人朋友和同事们,毕竟5个月没有见,大家都很期待第一时间见证这重逢的时刻。这么一想,心中稍微一暖,我要是他儿子和儿媳,也会觉得惊喜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D和M到家时,看到大家都在鼓掌欢迎,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激动。父子重逢,深情地亲了一个嘴(是的,是亲了一下嘴),然后紧紧相拥。
吃喝都自助,内容基本和所有在夏天举办的派对一样,各种酒,沙拉,还有烧烤。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所有的都是主人提供的, Alex事先强调,不需要自带酒水或食物,请空腹出席就好。果然土豪一个。
看不懂的瑞士德语
接下来就是各种闲聊了,那么多人,与其找不同的人各种聊,我倾向于找一个稍微聊得来的然后就一直和她或他聊整晚,前提是ta愿意和我说德语普通话。
我一开始瞄准了一个老太太,她是演音乐剧的,刚聊到这里,她对我说,那里有烤鸡,你要吃吗?我去拿鸡的时候,她也走开了,去找她丈夫了。
我开始寻找下一个,走向ta。不出意外,自我介绍后的第一个问题总是:你来自哪里呢?
当一个女人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又用诙谐的口吻加了一句:希望你不要觉得这是种族歧视。
我一下子感觉对了,就开玩笑地反问Mariem,为什么你觉得这个问题会歧视?
就这样,一来一回,我们就聊开了,不带客套和尬聊,更多的是好玩和好奇。我们聊了一整晚。
其中,最让我宽慰的对话是关于瑞士人对友情的理解。和很多外国人一样,我们都会有种感觉,在瑞士很难交朋友,他们有点冷漠,很难亲近。
她告诉我,确实是这样,其实你知道吗,其实不光是外国人有这种感觉,我们瑞士人也有这种感觉。我最好的朋友和我也是一个月估计见一次,然后我们总是约在外面碰头,很少会到自家里。
瑞士人经常挂在嘴边的是,我的Collegin怎样怎样,在标准德语里Collegin指的是同事,Freund才是朋友。但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瑞士人说Freund, 都是Collegin。
如果你们是College的关系,就已经非常好了,你们定期一起喝喝咖啡,一起喝喝酒,可以一起吐槽吐槽身边的人和事。
“要我说的话,真正的好朋友就是在你需要的时候,可以住我家的人。我现在已经50多岁,要说真正的好朋友,我只有3、4个。在瑞士,你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相处出真正的友谊。”她真诚地对我说。
说实在的,一方面我很欣赏这种对待友情的谨慎态度,这反而正说明了他们的认真与忠诚,另一方面我又不免要为偶尔的孤单买单,学会练习和自己约会逛街。但无论如何,和Mariem聊完,我感受到一种慰藉,朋友相处,最需要的不就是时间和尊重吗。
不知不觉,派对已经进行到凌晨,Mariem和丈夫要开车回家,他们住在另一个城市。我也毫无保留地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很高兴,我来参加了派对。
很感谢,你用德语和我聊。
很欣慰,你和我聊了这些。
道别时,作为主人的Alex一再强调的是:Danke, dass du kommst. 感谢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