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建老师&辉诚老师||一次相遇的对话

教育   2024-09-12 23:58   陕西  


崇建老师


知道辉诚其人,从文学奖名单,阅读他的散文。我年轻常参与文学奖,名义上热爱文学,实为了赚生活费,还有上榜的虚名。对于文学奖榜单,评审评论的过程,得奖文章的阅读,常常学习与比较。


记得辉诚读博士班,以亲情主题得一大报奖项,从此对其名有印象。十余年后再次听见辉诚,是他在学思达讲座,吸引众多大佬参与,教育网络甚有热度,犹记得彼时在新加坡,我在旅馆的网络观看。我对教育并无兴趣,但曾担任七年教师,教孩子文学与写作,同时带一批自学孩子,养成了自己一套方式,眼光脱离主流层面,当时也是为求生计,有人邀约讲座便去,才常谈自身教育实践。


我自体制外教师出身,若在体制内谈教学,难免与人格格不入,即使对谈亦曲高和寡,所以总谈现场实践,谈谈自认创意的教学,谈一班多动孩子怎么带?谈某些教育的个案引导…..我只能谈自己的经验,很少参与教育议题。听他人谈教学教法,总有些地方卡住了,听不了长篇大论,但听教育现场的分享,也和自己的想法差异,在教育场可谓格格不入,但那已近20年前了。


十年前在网络见辉诚,听辉诚讲述中文教育,讲述自身经历与反思,我却听得频频点头,那是教育现场的反思,起自于体制内教师,却欲挣脱体制框架,难能可贵却又聪明极了。当时写了文章反馈,欣赏与支持辉诚理念,单纯是有感而发,当时似乎写了一段:我100分之99同意….。


辉诚后来跟我分享,他看了我写的心得,心里暗自欢喜得意,只对「我100分之99同意…」这一段有意见,他事后很想知道,到底是哪100分之1不同意…」?但当时我们不认识,他也无从跟我核对。我去新加坡讲座时,将未谋面的辉诚,推荐给新加坡陈君宝,君宝推动各类教育甚力,便与辉诚有了联系,并且与辉诚见面时,称赞萨提尔模式理念……


辉诚记在心里了,他好学多闻且积极,以其自学的精神,迅速研读萨提尔著作,得出「不过尔尔」的四字评论,彼时,他应该还不知道,会与萨提尔关系渐深,甚至也投身其中开发、整合与推广理念….



我与辉诚正式见面,始自君宝邀约我俩,一同赴南京参与讲座,他临行前内心暗自祈祷,最好别在路上遇到我,他说自己乃孤僻之人,不喜与人太多连结,尤其是这种应酬场合,还得费力虚应以对。


但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他竟与我搭同班机,在check in班机时被我认出,至今我仍记得他的惊讶,他正低头整理背包时,被我叫唤而抬头,眼睛与嘴型显示惊讶,以及内在的抗拒之情。


我们在一阵寒暄过后,他说一会儿要去贵宾室,也就不能再同行一段,他想要展开的「贵宾室遁」,不知为何没遁成功?一路聊到南京机场。辉诚开始参与萨提尔模式,投入得无比积极,力邀我录下对话录像,并展开自学功力,以其对脉络的洞见,对关键语句、关键词的聚焦,他展开编辑整合能力,以及学思达的复制与创造,将之融入班级经营,运用于晤谈、教学与推广。


他发展出来的萨提尔模式,比我还要简洁易懂,从他那儿获得的长进,比我还要高效许多,这是众人给我的回馈。

辉诚老师

2014年底,我和崇建同受新加坡友人陈君宝兄之邀,参加南京行知小学举办的「教育论坛」,担任讲座。在此之前,我和崇建素未谋面。当时我已经推广学思达一年余,表面上我热情十足、意气风发,但骨子里却长久存在骄傲自大与目中无人,所以此前我到新加坡演讲,听友人夸萨提尔多好、李崇建多棒时,大多微笑以对,内心却不以为然。


一回到台湾,我马上发挥自学能力,在网络上自学萨提尔相关报导、文章与书籍,得到的结论是「不过尔尔」,可见当时我有多夜郎自大。在这种情况下,有一天我在网络上意外看到崇建写的文章,那是他在新加坡演讲后待在旅馆,特地抽空看我在台大演讲的影片,然后写下〈我看张辉诚演讲翻转教室〉一文,里头提到:「张辉诚的演讲,我大部分都同意,只是由体制内教师说出来、做出来,我认为相当不容易……但我是从体制外至课后教育教学,比起张辉诚在体制内这样做,便大大比不上他了。」


初看文章,竟有一股莫名感受涌起:暖暖的喜悦,但同时闪现着自我感觉良好:「李崇建,还满识货的嘛!」即使如此,我还是怕生。出发到南京前,我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和李崇建同班飞机,而且到演讲会场前也千万不要遇到。



人算不如天算,我在桃园机场柜台刚划好位,拿到机票,刚转头就听见有人喊我:「请问是张辉诚老师吗?」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李崇建!我心中千回百转、有千百个不愿意,但基于礼数仍努力堆出笑容,很是表里不一的说:「李崇建老师吗?真高兴能遇见您,幸会,幸会。」后来根据崇建的回忆,我当时的表情十分纠结。


崇建很快展开对话,我也很快进入防卫状态,但他语气平和,不卑不亢,既没有讨好,也没有高高在上的鄙视,让我觉得很舒服。一开始我们客气聊着,忽然,他开始谈起自己的成长经历,父亲一九四九年到台湾,历经九死一生,多次濒死,费尽千辛万苦挣扎求生,好不容易成为一名教师,生下四名子女,崇建是老大,只是好景不常,母亲却和女情人私奔了。


我当时大吃一惊,傻傻的重复确认了两次:「是女生吗?」崇建依然语气平和的说:「是女生。」我心中不禁感叹,崇建的母亲实在太前卫、太先进了,那么早就追随自己的爱情而去,而且还抛夫弃子。


崇建讲完后,我一如往常的自尊心作祟、自大狂发作,第一个念头是:「要比家庭惨,是吗?谁怕谁!」我也分享我卑微的家庭,外省老兵父亲和心智年龄约莫七、八岁的阿母,从小生活在不和谐的家庭、幽深孤独的心灵,以及几件埋藏内心深处,关于我阿母受辱的事,讲着讲着,我忽然跟崇建说:「其实你看我这样充满防卫又充满攻击的性格,只是内心自卑的保护色。」


(辉诚老师:我第一次遇见崇建老师)


崇建听了说:「辉诚啊,其实像我们这种家庭长大的小孩,都很容易变成这样。」我没想到他的响应是这样,很特别,剎那间彷佛有道暖流流进心底深处,有说不出来的感觉。事后我经常回忆这种感觉,可以说从小到大,从未听人对我讲过如此温暖的话。我和崇建一路从台湾聊到南京,最后他告诉我:「辉诚,不瞒你说,我感觉内在的能量愈来愈强大了!」倘若之前我没见过毓老师,很可能误以为这话是神棍或宗教诈骗之术,但我曾亲眼见识过毓老师发自内心的刚毅强健之气,即使一百多岁,依然气象庄严的对学生讲述中华传统经典,精彩淋漓,真做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到了南京,我先演讲完,接着换崇建上场。他讲着讲着,底下一位马来西亚校长居然当场就落泪了,我甚觉不可思议。崇建结束后,换另一位教授上场,演讲时语调高亢,甚是激昂,崇建便在一旁轻松向我解说:「这是典型的超理智应对姿态。」后来再换我上场和三位教授对谈,言谈间我发现三位教授对中小学真实现场外行,再三空谈理论,有些受不了,好战性格兴起,便演变成崇建口中所说的,我一人舌战群雄。


这趟南京之行,我几次与崇建私下对话,察觉到萨提尔模式可以在焦躁又充满冲突的世界中,提供最简便的安定方法,以心理学为基底,亲身感受与体验为主,没有玄虚,不涉信仰,可让躁动的人们感受到自我内心深处的宁静、平和与喜悦,可以安顿自我。


而自我平和了,又生出能量,进而安定他人。我又想到,如果可以跟崇建合作,将萨提尔模式融入学思达,携手进入台湾体制内的教育现场,帮助老师内在安定,老师就能安定学生,甚至安定家长,现在的学生将来长大后成为家长,又能安顿自己的小孩,一人改变,如涟漪般扩散,形成良性循环,这是何等可贵、何等开创之举!


我忍不住兴奋之情对崇建说:「崇建,学思达需要你的帮忙!不,是全台湾老师都需要你的帮忙!学思达加上萨提尔,会让老师内外双修,功力大增,深刻改变台湾教育现场!我们一定要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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