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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朋友约饭局，我邀好友一起作伴，饭局上，好友意外地遇到了她前男友的哥儿们，前男友已经癌症去世好几年了，他们一起回忆了他，说起一些关于前男友的往事，好友对着满桌子的人，有些哽咽：他是我最爱的男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她一直保留着他留下的一只玉石吊坠，她说，好多年过去了，那上面还留着他的气息。
饭桌上的人一时沉默，有些意外有些尴尬。我想在漫长的一生中，每个人心里面都有一个最爱的人吧，埋藏在时光里，从来没有人有勇气对着众人说：瞧，这是我最爱的人！加缪说过：不爱人是一种不幸，不被爱是一种厄运。爱和被爱都是一种能力，没有爱，人的生活无法想象。罗素在《我为什么而活》一文中说：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这三种纯洁而无比强烈的感情支配着我的一生。深以为然！
千千万万的人擦肩而过，跟我们相遇相知的寥寥无几。能够深爱的就更少了。经年之后，蓦然回首，才发现我们最爱的人，不是已经错过了，就是已经失去的，或者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总是离散了的，不得不分手的。少有厮守在一起，恩爱白头的。这是不是爱本身的诅咒，我不知道，爱虽然在爱中满足，可是因为深爱，总容易受到这样那样的伤害，难得从容，患得患失的焦虑，计较，妒忌，在乎，就像抓在手里的沙子，抓得越紧，漏的越光。遍地都是失去爱人的孤独人。某些暗夜，或是酒醉以后，叫着爱人的名字痛心疾首：我最爱的人就是你啊。谁不曾被深爱？谁不是得到又失去。就是单相思吧，也算爱情。
人世间最神奇的感情就是爱情了，两个陌生人，因为某种缘分，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之间亲人的爱，基于血缘关系，人和动物所共有，并不稀罕。陌生人一眼之间，似曾相识，互相欣赏，互生情愫，需要多少有形无形的条件呢？前世今生的因果，总要五百年回眸，祈求修行，才能遇见吧。
有多少爱情无怨无悔？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是某厂的厂长，和丈夫离了婚，跟了某证券公司的经理，经理年轻帅气，桀骜不驯。她虚报利润，欺上瞒下，腾挪出百万资金给证券公司的经理做股票，结果事发判了十余年的有期徒刑。年轻经理在她入狱的时候人间蒸发，不再联系。她离了婚的前夫，每天在大门口等着她，她坐牢十年出来，前夫希望能和她复婚，她竟然没有答应。她给人做保姆，接送孩子，头上有了白发。她爱的人应该不是相守十多年的丈夫，而是那个辜负了她的证券经理吧。不管后不后悔，她遇见了一个让她深爱并为之迷失的人。她的前夫从此很少出门，像霜打的茄子，一瞬之间老去。那个干净利落，大方温暖，一往情深的男人，百般卑微，低到尘埃里，还是挽留不住她的心。 或者她还是爱她前夫的，只是因为自尊无颜回去。那在众人眼里重情专情，温文尔雅的男人，不知道在她的眼里，又是什么样。
有一种爱情，一眼千年，一旦牵手，就不想回头，固然是习惯，习惯了彼此相守，有那份坚持和执着，或还是因为深爱？深爱的人未必白头偕老，成为一家，爱和婚姻没有必然联系。爱是一种极端的情绪，是非常态的激情，譬如爱一个人的时候，恨不能替对方赴死，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人说爱情是自私的，可是却可以爱到没有了自我，可以一起毁灭，也可以让一个濒死的人重生。可是人对于爱的绝望也同样深刻，谁见过永恒不变的爱情呢？很少吧。千帆过尽，爱人变成了亲人，不可或缺。人对于爱的渴求，正如对于生的渴望，于是有人说：错过了爱情，就错过了人生。没有激情的人生，没有爱过的人生，还算不算人生？哪怕一个最卑微的人，爱起来也是伟大高尚的。
激情注定不能持久，极端的东西总是要回头的。情到深处，便会希望能够长长久久的相守，可真正能长久相守的，又能有多少呢？所谓“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苦月亮》里的男女主角，爱过以后，是厌倦。激情消退，人不再渴望，当厮守变得乏味，终于又回到你是你我是我的状态。人生既然不能重复，爱情也不能重复再来，爱过以后，你还有这样的能量，再爱一次么？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如果人一直不厌旧，他怎么喜新呢？如果连新也不喜欢，是不是已经丧失了活着的动力和生气？何况经历爱情的人，总是回不到最初，就像做梦一样，梦醒了，再回不到梦境里去。可以回味梦境的美，但终归得面对现实。你爱我，那是你的事情，我不爱你；我爱你，可你伤害我，你不爱我。命运阴差阳错，爱情千变万化。此一时彼一时，想到让爱情一直保持着，就有了婚姻。可惜婚姻恰恰并非爱情的保鲜盒。
爱到深处情转淡，任何事物到了极限，便会渐露衰败，这本是一个事物发展的自然过程。这个过程里，不能放手的常常是女人，爱变成了一种伤害。《苦月亮》里，男人伤害女人，为的是摆脱，离开，女人最终回来伤害男人，为了是相守。都只是站在彼此自己的角度来爱。爱一旦变得计较怨恨自私，就变成了伤害，这到底是不是真爱？恩断义绝，却是最真实的爱情。对爱情绝望，也是对生命绝望。人性里有太多藏在暗处的东西，自己都不一定意识得到。
所以爱的结果，很少是喜剧。人生的最终，也同样不是喜剧：得到，失去，最终种种终必成空，不过是一个苦中作乐的过程。爱死一个人，爱的那个人，不是在现实死了，就是在心里死去了。最爱的那个人，常常是已经远离而去的人。谁不是曾经的爱人？有些被爱与爱人的曾经。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