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有关笑话
前天，翻译了一则古代笑话集的序言和一则引言。如果说把一切看成笑话有点过了，过于虚无或“狷狂”了，不喜欢这儿的古代的人的所谓“狷狂”，但比起虚假、庸俗和严酷不会更过，也比两头不靠要好，人在具体的事情上需要清晰“立场”，如果我站中间那肯定也偏向笑话那头。我看这两则序引时就想翻译出来，一个是因为在编译笑话，我也想把它俩传承下去，就像我在周作人的《苦茶庵笑话选》的序言里看到时一样，以后的人可以在我的《句群》里看到：），还有，我也喜欢它俩传达的感受和感触，很多时候，我们的感触前人已经表达过了，那么我们就把它们再表达一次，如同复印机复印。
《笑倒》引言
大地是一个巨大的笑场，大家扮鬼脸，钻圈圈，各种装腔，各种丑态。我想大哭一番，又不想虚掷这种闲得没事的眼泪；我想埋藏忧愁到底，又不想锁死这个消瘦的眉尖。有人说：听说有通过买笑征伐忧愁的法子，你想仿效吗？我说：是的是的。然而是笑倒吗，是哭倒啊。
《笑倒》小引原文
大地一笑场也，装鬼脸，跳猴圈，乔腔种种，丑状般般。我欲大恸一番，既不欲浪掷此闲眼泪，我欲埋愁到底，又不忍锁杀此瘦眉尖。客曰，闻有买笑征愁法，子易效之？予曰，唯唯。然则笑倒乎，哭倒也。
集《笑倒》。
《开卷一笑》序
别怪一时间里就有这多话说。古今就是一个晨暮的时光，年少年老只是睡了一觉的时间。我听说尧舜时天时还在中午，不知道现在到什么辰光了，是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交接的时候吗？
啊，苍苍的天空，茫茫的大地，即使不幻化出这么多皮囊，也觉得很有特殊的意趣，何苦这么严肃地抓着轮回，（“夺头”没看懂）把人们诱导到生生死死中，又诱导人们去往那不生不死的境地啊。因此醒悟到天地间没有人就是特别大的寂寞，一定少不了现在这样的万亿个陪客，才能演出这么一场大戏啊。
咄咄夫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生旦净丑中扮演什么角色，更加不知道已经演到第几出了快到一半了吗？
一夜思想烦乱精神烦躁，忽然想邀请天地坐在桌前来问答，但又苦于天地一点声息都没有，不能沟通，因此大叫着说：天何曾说过什么话，马上死了都可以。于是从没有什么可以消遣中寻找一个消遣的法子，只有和爽快的人士作一些爽快的谈话，代替天地当一个宣传员罢了。因此和口先锋（指嘴巴，嘴巴担当先锋）约定：今夜大为烦闷，靠你能让我笑，我本来被天地轮回着，现在暂且想轮回一下天地。说的话必须气冲斗牛，千万不要像那俗气的儒生那样喋喋不休，不能让人点头的别说，不能让人拍案的别说，不能让人一会儿想笑一会儿想哭、不能叫人手舞足蹈的别说，如果有听了想睡觉的都是你的罪过，如果说不出宁可只发出”咄咄“的声音，闷气还能通过这样发泄。
喜爱地收集十卷笑话，暂且笑一会儿，如果你认为它们胜读十年书那我怎敢。
写于戊戌春正月十六日
咄咄夫题于半庵
咄咄：《晋书．殷浩传》载殷浩虽被黜放，口无怨言，但终日书空作"咄咄怪事"四字。
《开卷一笑》序 原文
莫怪一夕间有许多饶舌也。古今一旦暮尔，孩髦一梦觉尔，窃闻尧舜中天方属正午，不知今夕何夕，曾交未申时不？嗟乎哉，苍苍者天，茫茫者地，即不幻出无数皮囊，亦觉饶有别趣，何苦板板捏住轮回，夺头诱人于生生死死之中，复诱人于不生不死之地哉。因悟天地无人殊大寂寞，定不可少此万亿陪堂，演此一本大戏文来也。咄咄夫不知何许人，亦不知生旦净丑中哪脚色，更不知演到第几出将半本未？一夕思烦神躁，忽欲邀天地于几案而问答之，而又苦声臭都无，不可理会，因大呼曰，天何言哉，夕死可矣。于是从无可消遣中觅一消遣法，唯有对快士作快谈，代为天地设一传宣官而已。因与口先锋约曰，今夕大闷，赖尔能颐我，原为天地轮回，今且欲轮回天地也。话须冲破斗牛，慎勿效俗儒喋喋，不令人点首勿话，不令人拍案勿话，不令人忽笑忽哭，不令人忽欲手舞足蹈勿话，如有听之欲卧者皆汝罪，若不话宁但作咄咄声，闷气犹得从此处发泄也。爱集十种话，聊破一夕颜，若以为胜十年读书也则吾岂敢。时戊戌春正月望日，咄咄夫题于半庵。
（以上两则都转录自周作人《苦茶庵笑话选·序》）
2024.11.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