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今天我做主
郑宋两国就要开战。宋国的华元杀羊犒赏士兵,他的御手羊斟没有吃到。等到打仗时,羊斟对华元说:“过去那只羊,您做主;今天的事情,我做主。”就驾着车,拉着华元到郑国的军队那里去了。
将战,华元杀羊食士,其御羊斟不与。及战,曰:“畴昔之羊子为政,今日之事我为政。”与入郑师,故败。
——春秋·左丘明《左传》
232.你们有经验
晋军逃跑,楚军追赶。晋军的车马挤在一起不能前进,楚军看到了在后面喊:“你们把车头的木头去掉啊,这样就可以了!”晋军照做后又跑了一段,马又不行了,楚军又喊:“把车上旌旗扶手这些没用的东西扔掉啊!”晋军照做,就逃出来了,回头朝着楚军喊:“我们逃跑没有你们有经验。”
晋人或以广队不能进,楚人惎之脱扃,少进,马还,又惎之拔旆投衡,乃出。顾曰:“吾不如大国之数奔也。”
——春秋·左丘明《左传》
233.攀关系
董叔就要娶范献子的妹妹,叔向说:“范家富贵,这门婚事还是算了吧。”董叔说:“我想攀关系。”婚后有一天,范献子的妹妹对范献子说:“我的丈夫不尊敬我。”范献子就把董叔抓起来绑在院子里的槐树上。叔向经过。董叔说:“你帮我去找范献子求求情。”叔向说:“你不是想攀关系吗,现在系上了啊。”
董叔将娶于范氏,叔向曰:“范氏富,盍已乎?”曰:“欲为系援焉。”他日,董祁愬于范献子曰:“不吾敬也。”献子执而纺于庭之槐。叔向过之,曰:“子盍为我请乎?”叔向曰:“求系,既系矣;求援,既援矣。欲而得之,又何请焉?”
——春秋·左丘明《国语》
234.偷鸡
有个人每天都偷邻居的鸡,有人告诫他:“这不是好人该做的事。”这个人说:“那让我减少一点,每个月偷一只,等到明年再完全停止吧。”
戴盈之曰:“什一,去关市之征,今兹未能,请轻之,以待来年,然后已,何如?”
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邻之鸡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请损之,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已。’——如知其非义,斯速已矣,何待来年?”
——战国《孟子》
235.吃死人饭
齐国有个人娶了一妻一妾一起生活。丈夫每次外出,都酒足饭饱后才回家。妻子问他和什么人一起吃饭。丈夫回答都是富贵的人。妻子告诉小妾:“丈夫每次出去,都是酒足饭饱后才回来,我问他和什么人吃饭,他说的都是富贵的人,但平时来往的人没有富贵的啊,我要偷偷看看他出去去了哪里。”
第二天早上起来,妻子跟着丈夫,走遍整个都城,都没人站下来和丈夫说话的。最后丈夫走到东门城外的坟堆里,向那些扫墓的人乞讨残羹剩炙。这里没吃够,又去其他墓地。这就是他酒足饭饱的方法。
妻子回去,把看到的一切告诉小妾,说:“丈夫,是你我俩指望依靠一辈子的人,现在却像这个样子。”和小妾一起讥笑了丈夫好久,又抱在一起哭。丈夫不知道,一会儿施施然回来了,还在妻妾面前炫耀。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其妻问所与饮食者,则尽富贵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问其与饮食者,尽富贵也,而未尝有显者来,吾将瞷良人之所之也。”
蚤起,施从良人之所之,遍国中无与立谈者。卒之东郭墦间,之祭者乞其余;不足,又顾而之他。此其为餍足之道也。
其妻归,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此。”与其妾讪其良人,而相泣于中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从外来,骄其妻妾。
由君子观之,则人之所以求富贵利达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几希矣。
——战国《孟子》
236.怕鬼
有个人叫涓蜀梁,月亮很大的夜里走路,低头看到自己的影子,以为是地上伏着的鬼;抬头看见自己的头发,以为你站着的鬼。连忙转身逃到家,气绝身亡了。
夏首之南,有人焉,曰涓蜀梁。其为人也,愚而善畏。明月而宵行,俯见其影,以为伏鬼也。仰视其发,以为立魅也。背而走,比至其家,失气而死。
———战国《荀子》
237.做官不容易
过去,楚灵王喜欢大臣腰细。所以楚灵王的大臣一天都只吃一顿饭,上朝前都吸肚子再系腰带,扶着墙壁才能站起来。到第二年,满朝文武脸色都发黑。
昔者,楚灵王好士细腰。故灵王之臣皆以一饭为节,胁息然后带,扶墙然后起。比期年,朝有黧黑之色。
——战国《墨子》
238.也打
有个人强横,不成才,他的父亲打他。邻居的父亲也举起棒子打他,说:“我打他,是他父亲想打他。”
譬有人于此,其子强梁不材,故其父笞之,其邻家之父举木而击之,曰:‘吾击之也,顺于其父之志。’则岂不悖哉?”
——战国《墨子》
243.换皮
杨朱的弟弟叫杨布,一天杨布穿着白色的衣服出门。下雨了,他脱下白衣服,穿着里面黑色的衣服回来。他家的狗不知道,迎着他汪汪乱叫。杨布很生气,就要去打狗。杨朱说:“你不要打狗。你自己也是这样。如果你的狗出去时一身白,回来时一身黑,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杨朱之弟曰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缁衣而反。其狗不知,迎而吠之。杨布怒,将扑之。杨朱日:“子无扑矣!子亦犹是也。向者使汝狗白而往,黑而来,岂能无怪哉?”
——战国《列子》
244.丢斧头
有个人丢了一把斧头,怀疑是邻居的儿子偷的。他看邻居的儿子走路的样子,看起来像偷了斧头;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像偷了斧头;说的话,听起来像偷了斧头;言谈举止都像偷了斧头。后来他找到了斧头,再看邻居的儿子,言谈举止都像没有偷斧头。
人有亡鈇者,意其邻人之子。视其行步,窃鈇也;颜色,窃鈇也;言语,窃鈇也;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鈇也。俄而,抇其谷而得其鈇,他日,复见其邻之子,动作态度无似窃鈇者也。
——战国《列子》
245.马上有钱
有个宋国人出门,捡到一张财产的凭据,拿回来藏起来,偷偷地计算还有多久到期。他告诉邻居:“我马上就要有钱了。”
宋人有游于道,得人遗契者,归而藏之,密数其齿。告邻人曰:“吾富可待矣。”
——战国《列子》
246.砍树
有个人院子里有一棵枯萎的梧桐,邻居说:“家里有这样的枯树不吉利。”他就把梧桐砍伐了。邻居马上过来说:“你的树砍掉了啊,让我拉走当柴火吧。”
人有枯梧树者,其邻父言枯梧之树不祥,其邻人遽而伐之。邻人父因请以为薪。其人乃不悦,曰:“邻人之父徒欲为薪,而教吾伐之也,与我邻若此,其险岂可哉?”
——战国《列子》
247.远水
庄周家里穷,去找监河官借粮。监河官说:“好!我就要得到封地的租金,到时我借你三百金!可以吗?”庄周生气得变了脸色,说:“我昨天来的时候,有人在道路中央呼喊。我回头一看,看到车辙里有一条鲋鱼。我问它:‘鲋鱼啊,你怎么了?’鲋鱼回答说:‘我是东海的臣子,您有没有一桶水救活我?’我说:‘好!我就要南去拜访吴王越王,扬起西江的水救你,怎么样?’鲋鱼生气得变了脸色,说:‘我现在失去了平常生活的地方,没有地方安身。我只要一桶水就能活了。你竟然说这些,还不如早点到卖干鱼的店里找我!’”(即:涸辙之鲋)
庄周家贫,故往贷粟于监河侯。监河侯曰:“诺!我将得邑金将贷子三百金可乎?”庄周忿然作色曰:“周昨来,有中道而呼。周顾视,车辙中有鲋鱼焉。周问之曰:‘鲋鱼来,子何为者耶?’对曰:‘我东海之波臣也。君岂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周曰:‘诺!我且南游吴、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鲋鱼忿然作色曰:‘吾失吾常与,我无所处。吾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于枯鱼之肆!’”
——战国《庄子》
248.文化人盗墓
两个儒生根据《诗经》《礼记》盗墓。大儒问:“东方作矣,事之何若?(东方已发亮,事情怎么样?)”小儒回答:”未解裙襦,口中有珠(衣裙还没解开,口中含有宝珠)。“大儒说:“《诗经》里说‘青青之麦,生于陵陂。生不布施 ,死何含珠为(青青麦苗,生长山坡,生前不施舍,死后何必含宝珠)’,你只管揪住他的鬓发,按住他的胡须,用锥子撬开他的下巴,然后慢慢地分开脸颊,万万不要损伤了口中的宝珠。”
249.算赢
有两个郑国人争论谁年龄大。一个说:“我和尧是同一年的。”另一个人说:“我和黄帝的哥哥同一年。”两个人吵个不停,最后停的人算赢。
郑人有相与争年者,一人曰:“吾与尧同年。”其一人曰:“我与黄帝之兄同年。”讼此而不决,以后息者为胜耳。
——战国《韩非子》
250.是不是他偷的
宋国有一个富人,大雨过后家里的墙坏了,他的儿子说:“不赶紧把墙修好的话,恐怕我们家要来小偷了。”隔壁的老人也劝他快把墙修好。到了晚上,家里果然来了小偷,丢失了好多财物。这个富人觉得自己的孩子很聪明,同时怀疑是不是邻居老人偷的。(即:智子疑邻)
宋有富人,天雨墙坏。其子曰:不筑,必将有盗。其邻人之父亦云。暮而果大亡其财,其家甚智其子,而疑邻人之父。
——战国《韩非子》
251.死活
郑国人有个将军害怕敌人,听说敌军到了,就死过去了,听说敌军走了,又活过来了。
郑县人有屈公者,闻敌,恐,因死,恐已,因生。
——战国《韩非子》
——据王学泰先生的《中国笑话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