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台也好,月湖也好,是个有文化传承的地方。不过从前这里比较冷清,有点青灯古卷,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感觉。重修之后,场地扩大了,容纳得下更多的参与者,古琴台也变得红火起来。看来世态炎凉这事儿放到哪里都一样,扶强不扶弱,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寡。记得那次到逼仄的琴台,整座园区只有我一个人,进入琴堂、琴台的时候,感觉阴森森的,背脊骨都发凉,倒是那座不伦不类的《旷世知音》的石雕温暖了我,让我觉得似乎是有人在陪伴。现在不一样了,不惟人多,而且文化气息十足。
这天我在琴台拍到了三组与文化有关的片子。第一组的逼格最高,在琴堂之下的月湖岸边,一群音乐爱好者在指挥的引导下合奏。是一个小型的弦乐队,编制有12把小提琴和四把大提琴,没有贝斯。这种配置无可无不可,能够在业余爱好者中组织起来队伍,已经难能可贵,也不必强求。他们似乎是在排练,准备参加一个什么活动,因为反反复复地都在演奏同一支曲子,一个小节一个小节地仔细抠,务在精益求精,不能出错。
曲子听起来非常耳熟,带着一股子西北风,但没法确定到底是啥曲子,到底是老年人,即使是耳熟能详的曲子,经常也记不住曲名。先是用相机的长焦端看了一下谱子,看不清楚是哪几个字,最后用手机的“超级月亮”模式,打到600mm以上,这才看清楚原来演奏的是《荷花颂》。《荷花颂》是一首陕甘民歌改编的歌曲,1951年印度总理尼赫鲁访华,周总理要中央戏剧学院编排新的舞蹈。由刘炽,程若和戴爱莲三个人共同创作。
刘炽是一位作曲家,《我的祖国》(《上甘岭》插曲),《英雄赞歌》(《英雄儿女》插曲)都出自于刘炽之手。戴爱莲是中国著名的舞蹈家,有“中国舞蹈之母”之称。她的丈夫叶浅予是著名中国画家,笔下水墨画人物多为戴爱莲的舞蹈。因为佛祖是坐在莲花座上的,所以,三位作者觉得应该写一支关于荷花的舞曲才能表达中国人民对于印度人民的敬意。
刘炽是西安人,对西北民歌很熟悉,当年陈仓一带流传着一首民间小调叫《扬燕麦》,看到程若编写的《荷花颂》歌词,戴爱莲的舞蹈设计也已经完成,刘炽便想起了《扬燕麦》这首小调,然后改编成为了《荷花颂》的曲子。后来《荷花颂》参加布加勒斯特第三届世界青年联欢节,为中国争得了舞蹈与音乐两项金奖,一时间享誉海内外。
《荷花颂》也曾改编成为“十八把小提琴演奏曲”,我们在琴台听到、看到的《荷花颂》,就是这首小提琴齐奏曲。
第二组文化活动是一群小朋友在核心景观区的“伯牙亭”前写生。这些孩子看起来都是学龄前儿童,画出来的图像当然很幼稚,但也很有趣。特别是这些孩子都很投入,很认真,看起来非常可爱。顺便说,我觉得小孩子嘛,应该在大自然中唱唱歌,画画画,做些游戏,让天性得到充分的发挥。现在的大人老是希望自己的儿孙成为神童,让他们认识多少个字,背诵多少首诗歌,学会数多少数,我觉得都是拔苗助长,对孩子的身心健康有损害。神童是天生的,不可能被教出来。
第三组文化活动便是有很多人在琴台拍照。我说的不是那种打卡照,而是用比较高端的相机,请了比较专门的摄影师来拍写真,拍婚纱。这个我喜欢,因为不是在任何时候的任何地方,你都能够蹭到美女来拍的。当然,蹭拍有点无耻,尤其是蹭拍人家的婚纱,简直可以称之为不道德。它好比人家拍电影,拍电视剧,你在旁边蹭拍视频,蹭拍抖音一样,是不能被允许的侵权行为。不过我的蹭拍是用手机而不是用相机,所以基本上不能算是正式的拍照。所以那些模特也好,摄影师也好,完全没把你当回事。如果公开拿出相机来拍,恐怕会遭人怒目以向,赶你滚蛋。
这次拍了两个年轻的麻豆,一个女婚纱。于是可以看到摄影师之间的不同。两个麻豆的年龄、长相都相差无几,个头也差不多高。拍第一个麻豆是男摄影师,典型的老法师,控制欲很强。老法师有自己的一套思维规则,你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搞得这个麻豆很拘谨,放不开。第二个麻豆是女摄影师,比较年轻,生得胖乎乎的,很善于和麻豆交流,同时也鼓励麻豆放开了拍。所以拍起来显得非常轻松自如。
拍照这件事不是单方面的摄影师在拍,而是由拍照者和被拍照者合作完成的一项任务,双方都得做出各自的表达,才能做好这件事。有经验的摄影师往往只是给麻豆一些提示,让她自由发挥,比如,可爱一点,做一个沉思的模样,显得很有文化的样子,忧郁一些等等。而不应对她们的动作做出更多的干涉。至少,我是这么来拍照的,尽管我很少拍人像。
琴台的下面做了一个新的景点,我估摸着叫“高山流水”景区。一座山石上有人造瀑布留下,底下有一爿湖面,做了一些水榭歌台。湖面上浮萍点点,还有荷花开放。所以这里最是为拍照人所青睐。一些大妈也围着打卡。我给家里人拍了一组照片之后,旁边过来一位大妈,周围划了一圈,围进去至少三位大妈,说,师傅,帮我们拍几张照片吧。
我最是害怕这样的场合,你知道,给大妈们拍照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你给年轻的女孩子拍照,她们看一眼也就完了。而大妈们拿到手机,会把照片扒开放大到一百倍,看她们的眼睛,她们的眉毛,她们的皱纹,她们脸上的痦子。就是张曼玉也禁不住这么细细的来看嘛。何况我可以给你拍照,但不能保证你的脸上是不生皱褶,不生痦子,不生老年斑的是吧。
接到这位大妈的邀请,我完全没有思想准备,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拒绝,磕磕巴巴地指着家里人说,我只给自己的爱人拍照,不给别的女人拍照。我倒!这个理由也太伪善了不是。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内心的想法是想说我不给老年妇女拍照,但这个太伤害广大的中国大妈了,一时间没办法想出更好的措辞,就变成了上面的很伪君子的道德说辞。用这个来拒绝人家,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很没趣。
这一组发的大多是蹭拍的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