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每天做得最重要的事就是偷懒。就在刚才我鼓足勇气准备修改一份“介绍”,但就在打开文档的一刻逃走了,跑过来写现在你看到的这段话,而这本该在昨晚完成的。我总在不断地陈述自己,比如这一段谈话就以“我”作为起首。同时,我羞于表达自己,这是从小养成的,大概属于他人眼中扭捏的孩子。我也早已从孩童的阶段过来了。童年之后宛如进入沙马兰的《诡老》,老去如同海水一样到处弥漫。大概从一六年开始,我有了买日历的习惯,然而至今没有养成按天撕日历的习惯。
今天要推荐的电影一大半已经不那么新了,其中一部分是我八月末在火车上编辑的,然后再次启程到了现在。最近忙着写我的毕业论文,关于一本汉朝典籍和电影之间的联结。起初认为关系不大,当我不断深入,发现历史的循环简直惨不忍睹。人类总是在重复他们祖父做的事情、重复电影中的事情,戏如《手卷烟》里泰哥对讲黑话的菜甫说“以为我听不懂?我看邵氏长大的”,而后后者被打死。
这次的电影在两个方向上拉扯。冰岛夫妇在《羊崽》中谈论关于时间旅行的可能,到达的却是路径相反的遥远过去,羊头人身的赫耳墨斯之子潘随后将造访这个失独家庭;《老去》中另一对夫妇正在吵架。妻子埋怨丈夫总是在想未来,丈夫埋怨妻子活在过去。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正身处一处一小时等于两年的度假海滩,所有人即将在一天之内迅速老去。大洋的一边,电影《钛》中夫妇两人带着女儿术后出院,阴霾似乎已经散去。不过未来已来,女儿Alexia将“爱”上汽车,并和它诞下一子。
以此分类,张吉安的《南巫》和曹瑞原的《斯卡罗》分别通往马来和台湾的过去。泉州公主和马来华人有相同的伤痛。《斯卡罗》改编自台湾小说家陈耀昌的《傀儡花》,讲1867年的罗发号事件,斯卡罗是一个台湾原住民族群的名称。保罗·范霍文的《圣母》则选择返回17世纪的意大利。上次推荐了滨口龙介的《偶然与想象》,这次是他的《亲密》和改编自村上的《驾驶我的车》,导演凭借后者获今年戛纳电影节最佳编剧。《安妮特》(74th CFF最佳导演)也是这一届的作品,导演卡拉克斯有名作《神圣车行》,我之前放映过他的《男孩遇见女孩》,被女主Reille Perrie捕获。《小妈妈》是《烧女图》导演瑟琳·席安玛的新作,《好好拍电影》是许鞍华的个人纪录片。
今年三月份我在病痛中看完《漫漫寻子路》,当时它还有一个更为贴切的译名。临时工尼古拉有一天被“好心”政府评估为无能力赡养自己的子女,他被迫步行到300公里外的首都申诉。这位“普通父亲”前去跟他的塞尔维亚政府讨要抚养孩子的权利。今天推荐的电影虽然有着不同的方向,但它们的出发点仍是此时此地,总是在表达对人的爱,他们的目的是让我们看到这一越来越不真实的世界。《钛》中现代人的情感对象不再是人,言下之意人类最终的爱将变为对工具和效率的爱,对扁平化和代码的爱,以及对谷歌和苹果的爱。《漫漫寻子路》则是另一处,文明的塞尔维亚父亲不再有权抚养自己的孩子。我们似乎很难阻止“文明”的扩散,但对我个人来说,我愿意像《老去》中的那位心胸科医生。在生命是最后几个小时,没有被衰老裹挟,脑中思索的仍是杰克·尼科尔森和马龙·白兰度一起出演的那部电影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