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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羊人：乡村坚守与生活本真
广西凌云｜罗胜锋（瑶族）
当下就业形势宛如阴霾笼罩，岗位稀缺得如同沙漠里的甘霖，珍贵却难觅踪迹。应届全日制本科毕业生们，脚步彷徨，被现实挤上两条无奈之途：一头扎进广东工厂那嘈杂的流水线，淹没在机械轰鸣与日夜倒班的忙碌里；或是把自己囚于家中狭小书桌前，在堆积如山的备考资料中苦寻希望之光，未来像团迷雾，叫人看不透也摸不准。 城市仿若一台永不停歇的吞金巨兽，晨曦初破、惺忪睁眼之际，花销便如潮水般汹涌袭来。街边小店，一份简单早餐，热气腾腾的包子配上豆浆，价格标签稳稳停在 8 元起跳，开启了每日金钱“流水账”的序幕。穿梭于菜市，为了填满冰箱、维持三餐烟火，采购日常食材时，那一张张钞票恰似飘零秋叶，几十元转瞬即逝。每月薪资到账，还没捂热乎，房贷、车贷两座巍峨大山沉甸甸压来，数字锐减，所剩寥寥。孩子的教育费用更是生活的“重灾区”，幼儿园、大学开学季，缴费单据上那动辄几千元的数字，仿若尖锐利刺；中小学阶段虽说稍显缓和，可也如同定期而至的细雨，淅淅沥沥，持续侵蚀着家庭钱包，日子在这城市的夹缝中，艰难喘息，每一步都迈得沉重又酸涩。 相较之下，乡村宛如被尘世遗忘的世外桃源，遗世独立于山水田园之间。清晨，第一缕阳光仿若金色纱幔，轻柔拂过古朴村落，公鸡嘹亮打鸣，打破静谧，新日苏醒，却无金钱枷锁缠身。村庄里，房屋错落有致，多是早年一砖一瓦砌成，带着岁月沉淀的敦厚，静静伫立在绿树浓荫下；院子里停放的车子，虽不崭新时髦，却也早早购入，安稳承载着乡村生活的便捷与闲适。只要手脚勤快，土地便化身慷慨挚友，倾囊相授。田野间，麦浪随风轻舞，玉米秸秆沙沙作响，像是奏响丰收序曲；菜园里，青菜舒展碧叶，萝卜冒出半截身子，翘首以盼归人。家家户户，鸡群踱步觅食，偶尔引吭高歌，猪圈里肥猪慵懒打盹，年节将近时，精心饲养的年猪膘肥体壮，那是团圆饭桌上的“主角”，满是质朴喜悦，成本不过是滴滴汗水与悉心照料，收获的却是满仓富足与安心。 只是如今的乡村，往昔热闹不再，常见是孤寡老人与留守儿童的寂寥身影。年轻人怀揣着对生活的热望，背上行囊奔赴广东务工，身影消失在蜿蜒村路尽头，徒留牵挂与思念。在单位谋职的上班族，宛如候鸟，仅在周末、节假日匆忙归巢，短暂慰藉老人望眼欲穿的思念；而在外闯荡打拼的游子，靠着微信视频、电话里那一方小小屏幕，跨越山水距离，传递满心牵挂，聊解浓郁乡愁，声音与视频成了连接亲情的脆弱却珍贵的“纽带”。 也有村民扎根故土，另辟蹊径，于家乡沃野深耕产业，宛如在岁月画布上勾勒希望蓝图。有人养蚕织梦，桑园里，桑叶沙沙，蚕宝宝沙沙啃食，细密丝线编织致富憧憬；有的圈起场地养狗寻机，犬吠声声，满是生机活力；还有的，像那位放羊人，赶着羊群逐绿，用勤劳双手在黄土地刨出希望曙光，补贴家用。 村里这位放羊人，堪称平凡生活里的“英雄父亲”。每日九点多，暖阳已驱散晨间薄寒，洒在村头小径，他准时打开羊圈栅栏，羊儿们迫不及待涌出，咩咩叫着，恰似一群欢快的孩童冲向山野怀抱。他头戴一顶旧草帽，身着洗得泛白的布衫，脚蹬一双沾满泥土却结实的布鞋，手中那根羊鞭，手柄被摩挲得油亮，随着他沉稳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羊群后头。所到山坡，青草如茵，繁花点点，似绿毯绣上彩饰，可羊儿吃草之地不乏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崖下是幽幽深谷，云雾缭绕。旁人瞧着惊险万分，心都悬到嗓子眼，他却神色淡然，手持羊鞭，稳步跟随。羊儿们分散开来，有的埋头啃食鲜嫩多汁的青草，嘴巴快速咀嚼，嘴角挂着草叶碎屑，吃得津津有味；有的则调皮地蹦跳几步，去够那开得娇艳的野花，轻嗅花香，偶尔还会嚼上几口花瓣，似在品尝别样美味。有几只小羊羔，相互追逐嬉戏，在草丛间穿梭，咩咩叫声清脆，充满稚气，宛如在进行一场欢乐的竞赛。老羊们则沉稳许多，寻一处草厚之地，安静享用，还不时抬眼瞅瞅四周，确认同伴与羊羔的安危，眼神满是慈爱与警惕。 放羊人目光时刻不离羊群，每当有羊靠近危险边缘，他便轻扬羊鞭，甩出一声脆响，不是抽打，只是警示，羊儿闻声，机灵地转身回返，咩咩回应，似在撒娇认错。他知晓每只羊的脾性，哪只贪吃易走丢，哪只胆小需照应，心中有数，照顾周全。这片山坡，是羊儿的“食堂”，也是他的“战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与羊默契相伴，情谊深厚。靠着这群羊，他含辛茹苦送两个孩子走出大山，扎根县城。 如今家中二老相伴，老伴也不闲着，坡上那片玉米地，秸秆在风里沙沙低语，青菜园里翠影摇曳，满是生机。逢集日子，天还蒙蒙亮，老伴便挑着满满一担大白菜，脚步匆匆赶早市，菜叶上挂着露珠，映着晨曦微光，到了集市，摆开摊档，与邻里寒暄叫卖，换点零钱，点滴积攒生活底气。 一日，我在山坡偶遇他，忍不住问：“叔，岁数大了，这么多羊，悬崖边放羊多危险，咋顾得过来？”他停下脚步，目光温柔看向羊群，羊群似听懂般围拢些许，咩咩轻唤。他抬手摸摸羊头，平静笑道：“不怕，几十年相处，羊通人性，有感情咯，它们陪着我，日子就踏实。”那一刻，我似懂非懂，在为工作奔波、与家人聚少离多的岁月里，或许这份坚守、眷恋，才是生活最珍贵内核，也望远方家人能体谅游子身不由己，知晓每份努力背后，是对家更深沉的爱。 【主编点评】笔触渐渐伸入他所热爱的民间。抒写渐渐贴近温暖的大地。这是我读罗胜锋近期作品的感觉。这一篇也是。这样的笔调，远胜我初识他时那一大堆文字许多。本文以时下岗位奇缺，本科生们一毕业即面临着唯二选择：或奔赴异乡打工，或留守家中在考编的游涡中挣扎……前者煎熬于日复一日的机械劳动；后者迷茫于僧多粥少的竞争格局。作者又通过一番诗意的城市与乡村生活对比，既写出城市的繁华喧闹之下职场竞争的激烈，又写出了乡村生活的恬淡却又不得不面临着留守的老人与奔忙于生计的儿女们期冀团聚的岁岁年年……生活如此美好却又沉重，生活如此无奈却又期冀绵长——作者没有给读者指出什么路线，但是他用自己所熟悉和经常遇到的牧羊的人之间的对话，来给出另一种启示：答案，其实一直在城与乡之间，在取与舍内里。只不过，每个人自己的抉择不同而已。罗胜锋的文章语言越来越老练，内核也越来越贴近民间，非常可喜可赞！（李承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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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罗胜锋，瑶族，广西凌云人，本科学历，中共党员，笔名风子，百色市右江区作家协会会员，凌云县作家协会会员，凌云县诗联学会会员，凌云县羽毛球协会会员，凌云县排球协会会员，凌云县人民医院感染科医生、驻村逻楼镇大洞村第一书记。诗豹创作营营员，有作品被《右江日报》《水源洞杂志》《百色作家》《百色城乡网》《民族诗人》《北回归线文学》《雅韵同芳》等报刊和网络平台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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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编辑：黄艳红 主编：李承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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