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文库》影印有清咸丰刻本《高邮王氏志传事实》，刻本中有礼部奏请王安国、王念孙入祀乡贤祠的奏议，江苏巡抚题为公举乡贤事的题本，以及公举王安国、王念孙为乡贤的事实，还录有恩准王安国、王念孙入祀乡贤祠的旨文。近日我对这些文章进行了研读，从中我进一步理清了已故朝廷大臣入祀乡贤祠所经过的程序，对清代乡贤入祀制度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明朝朱元璋将“先贤祠”改为“乡贤祠”，并确立了乡贤入祀制度，到了清代，乡贤入祀得到进一步重视。乡贤入祀一般要经过6个程序：1、本地州县生员、本地县乡保人向州县公举递送呈文，呈文中要列出请求入祀人物的履历、事迹。2、本州县复查后向本府提出申请。3、本府再次复查后报送省布政使司督学院。4、省督学院核实后报礼部。5、礼部复核后，由省督学院或礼部下发同意入祀乡贤祠的批文。6、本州县请某乡贤牌位入祀乡贤祠。
从《高邮王氏志传事实》刻本中，我们可以看到，对于生前是朝中大臣入祀乡贤祠还必须由礼部上报皇帝，由皇帝批准入祀乡贤祠。王安国、王念孙入祀乡贤祠经历了下列程序：
1、公举。这是基础材料，是由州县生员、名士报送官府的呈文。关于王安国的《公举》：首先介绍王安国的履历，接着录入“谕祭文”、“御赐碑文”中对王安国评价的段落，再接着罗列王安国品行业绩，文中称“事实”，概括起来有11条：⑴天性仁孝。⑵友于兄弟。⑶厚于戚党。⑷少承义方。⑸为文朴厚。⑹抚粤杜绝苞苴（馈赠的礼物）。⑺为司业时考课极严。⑻官刑部侍郞于诸道上狱词反复审究。⑼立朝风采严重，见者望而敬惮。⑽正色率下，所至有威望。⑾子念孙、孙引之所任职务，曾孙年幼业儒（读书）。
关于王念孙的《公举》：同样先介绍王念孙的履历，并注明于道光十八年十二月山东巡抚题请已入祀济宁名宦祠，《公举》中说：“三朝知遇，一生大节，卓卓可传，学问纂述，海内宗仰，理合据实呈请、转请崇祀高邮州乡贤祠，谨胪事实如左。”共罗列了10条：⑴生性笃实、孝敬父母、友爱兄弟。⑵服官以公忠体国，为心苟利于公，不避艰险。⑶幼从新安戴震，著有《广雅疏证》22卷、《读书杂志》82卷。⑷谨守先儒之训，至老不懈。⑸读书天资最敏，终身性敏而好学。⑹生平无妾媵。⑺一生俭约。⑻与僚友戚党相处，关切真诚。⑼训迪子孙以忠孝大节为本，时举古人为法，不厌不倦。⑽子引之原任工部尚书，道光十四年疾故。孙寿昌，甘肃宁夏道；彦和，广西太平府知府；寿同，刑部候补郞中。子孙并无现任九卿以上官。
（王安国画像）
2、题本。题本是明清时期的一种奏章。《公举》到了省布政使司，巡抚或督学查核后要题写文书报礼部，这种文书就是题本。关于王安国的《题本》《高邮王氏志传事实》未收录，但从礼部的奏议中可以知道题本的部分内容。奏议中说到：“江苏巡抚汪日章疏称，高邮州已故原任吏部尚书谥文肃王安国，秉性真醇，居心正直，孝恭早洽于庭闱，雍睦遂孚乎族党（对父母孝顺恭谨，对族党团结和谐），兹据江宁布政使司许兆春取具事实册结，详请入祀乡贤祠，覆核无异。”
关于王念孙的《题本》，《高邮王氏志传事实》全文收录，《题本》中说到：“江苏巡抚谨题为公举乡贤事。据置江宁布政使毓衡详称据，扬州府详据，高邮州详据，中书衔前任宿州训导宋茂初等呈称，窃惟移孝以作忠，不负义方之训，通经以致用，允无惭特达之知（意思是：把孝顺父母之心转为效忠君主，不负为人之道的训言，通晓经术为了切于实用，拥有特别通达、显著的才能或知识，并且对此感到无愧和自豪）。况一代典型，已衔恩于名宦，斯千秋俎豆，宜食报于瞽宗（意思是：独具流传久远的价值，应该放在学校宗庙，受世人代代供奉）。已故原任直隶永定河道王念孙，乃故吏部尚书谥文肃安国之子，工部尚书谥文简引之之父，……”在叙述王念孙事迹后，《题本》最后说：“一代典型必崇禋于梓社，允符定例，合配乡贤，兹据该府取造册结，由司加看详候，题请入祀乡贤祠等情前来，臣复核无异，除册结送部查核外，谨会同署理两江总督臣璧昌，江苏学政毛式郇合词具题，伏乞皇上圣鉴，勅部议，复施行，谨题请旨。”
3、奏议。奏议是臣子向皇帝上书言事、条议是非文字的统称。地方总督巡抚关于入祀乡贤的题本送达礼部，礼部复核后向皇帝上书请旨，这就是奏议。关于王安国的《奏议》：在叙述王安国“秉性真醇，居心正直……”的事实后，奏议说到：“钦遵各抄出到部，查定例，各省举报乡贤由该总督巡抚取具册结，送部覆核，如果名实相照，例汇题其有大臣身后，题请入祀乡贤祠者，臣部专奏请旨，今浙江巡抚清安泰等将已故原任安徽巡抚何裕城，江苏巡抚汪日章等将已故原任吏部尚书王安国各题请入祀乡贤祠，查系大臣从祀，应遵例专折具奏，可否准其入祀乡贤祠之处，恭候钦定。”
（王念孙画像）
（王念孙、王引之父子塑像）
关于王念孙的《奏议》，文中这样叙述：“礼部谨奏，为遵旨议奏事，礼科抄出江苏巡抚会同两江总督、江苏学政题已故直隶永定河道王念孙入祀乡贤祠一疏，奉旨该部议奏钦此。钦遵到部，臣等查定例，各直省题请入祀名宦乡贤祠，应准应驳，由部核实定议，果系名实相符者秉公覆核，具奉请旨，如仅以人品学问，空言誉美，并无实绩者，即行指驳，以昭慎重，又各省题请入祀乡贤，其子孙曾任九卿，业经身故，由部核定准驳，专奏请旨各等语。今据江苏巡抚等送到事实册内开已故直隶永定河道王念孙，江苏高邮州进士，由工部主事历官至直隶永定河道，该故员孝友性成，幼承庭训，以忠恕勿欺，正直持身……”“遵在案所有，直隶永定河道王念孙题请入祀乡贤祠，臣等核其事迹，皆属名实相符，谨拟准其入祀乡贤祠，再王念孙之子王引之曾任工部尚书，业经身故，例应专折具奏，理合声明，恭俟命下，臣部遵奉施行，为此谨奏请旨。”
4、恩准。礼部的奏议得到皇帝的批准。其批准的文字，虽然简单，但确很重要。关于王安国入祀乡贤祠的批文：“嘉庆十二年六月初四，奉旨准其入祀，钦此。”关于王念孙入祀乡贤祠的批文：“道光二十三年九月二十三日奏，奉旨依议，钦此。”
从上面4道程序，我们可以得出两个结论：
一是清代乡贤入祀的程序非常严格。入祀乡贤祠的乡贤需逐级呈报，从州县到知府，到省总督府，再到朝廷礼部，一级一级审核；就入祀条件来说，不只是看人品学问，还要看实绩；入祀乡贤及其子孙曾任九卿，还要专折具奏，由皇帝批准。
二是王安国、王念孙的品德优良，学问深厚，政绩卓著，从下到上有口皆碑，入祀乡贤祠当之无愧。
（王氏故居纪念馆）
祭祀乡贤活动，明代以前就已经出现，但盛行于明代。明朝初建，明太祖朱元璋就下诏：“令天下学校各建先贤祠，左祀贤牧，右祀乡贤，春秋仲月亦得附祭庙庭，后乃更名名宦、乡贤。”此后形成一整套乡贤入祀制度。到了清代，乡贤祠的地位进一步提高，乡贤入祀制度也更加完善。为什么明清朝廷这么重视乡贤祠？这么重视乡贤入祀？是因为乡贤祠不仅在整顿吏治、国家治理等方面起到重要的辅助作用，而且在兴教化、正民风等方面有着独特的意义。乡贤祠所树立的典型都是那个时代普遍认可的典型人物，宣扬他们的品行实绩，对惩恶扬善，劝风引俗，以致巩固国家和地方政权等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长按识别二维码，关注我的公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