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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
此时拥有的世界
没有入口
从不同的房子走出来
所有人都成了陌生人
家具已变旧
时钟上的灰尘，缓缓移动
作为黑暗的唯一的帮凶
我把一个人的欲望展现得淋漓尽致
——原刊于《当代·诗歌》2024年第三期
杀戮的文明
我决定邀请它认清一个事实：
天真付出的代价，不是新的秩序所能解决
正读着奥威尔的《1984》
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思想不纯了，当夜色围拢
不戴口罩的蚊子唱了一首优美的歌
羽翼饱满，根本看不出它酝酿的阴谋
连着数十天，我曾默念咒语
阻遏着两种基因之间的扼杀
并屏住呼吸调试长焦微距时
黑暗说，“面对深渊，我有自己乌漆嘛黑的认知”
为了禁止讨论另一个话题
谁的虚荣心将扔在深夜的天葬台
这时候没有谁是坦荡的
谁带来一具死尸的消息，向死神表白爱意
我一向不知道蚊子的使命是什么
短暂的一生中，目光炯炯，等待着死亡的回应吗
在梦的高原上，它是稀缺之物，是时髦的杀手
偷偷摸摸潜伏在尘世很久
折腾一个炎热的夏季，轻松发胖
飞过灯具，飞过人类的身体，如此轻盈
看它窈窕淑女妩媚动人
没有怨过一句话，乌黑的身子摇摆不定
唯一的遗憾是它长久的存在
没有成为光荣，没有成为同类的福祉
落日之后，它扇着翅膀，在雪白的墙壁上
留下了永不复原的血纹
——原刊于《当代·诗歌》2024年第三期
时间博物馆
草木的形象如此年轻
但阳光又很现实，一直走滑坡路
黑夜暴露的遗言
并不是最后的觉悟
毕竟活过的灌木丛深处
我们的影子依然在讲道理
就好像这是最好的安慰
世界不再是值得说服的
历史会受到怎样的刺激，万物生灵
可疑的目光很明显
生命终结之时，不再需要繁密的念叨
残存的遗憾
一步步消退，像云朵收回了尾巴
让天空束手无策
无论你以什么样的名义活着
最后炫耀的部分，只有自身的孤独
死亡是个未知数，曾被恍惚的
语言显得如此轻浮
灰尘轻微的声响
是心跳的最后节奏，越来越清晰
只有时间是永恒的
不需要听从谁乏味的声音
这精巧的博物馆内
急躁的部分永远是个悬念
——原刊于《当代·诗歌》2024年第三期
宇宙的身体
有人说走在地球上
步履要轻盈
有人说山要尽量低矮一些
不然会碰到星星
后来我深入一场雪
几乎是个秘密
风犹如贴近地面的刀子
成全着节气残酷的变化
至少保全了雪山的白
只剩下江源
活络微弱的经脉
都在近乎狂野的生存中
死亡又诞生
时间狡猾得像个狐狸
高远，偏僻不是宿命的理由
历史的一次意外
又把人类带入无限循环的焦虑中
推进悬念解疑法
自始至终，几乎没有破绽
当你从一场埋伏中
接近另一场惊心的埋伏时
宁愿相信
佛陀和上帝暗示过什么，只是没经过心
每个人的期许
也许就在一念之间，更迭着意义
病疫从地球繁衍扩张
直至整个银河系
才肯罢手
这是作为人类的耻辱，可用来嘲笑和谩骂
无关于山河的记忆，紧随时光推移
无关于粗粝的阳光和雨水，并不需要别的奇迹
只是布置了思想，行为和简朴的表现
——原刊于《当代·诗歌》2024年第三期
念钦街
天空在暗示，草木的颜色已变
云的影子在扮演什么角色
忙得不可开交，风的创造性
更为独特。这些出现于自然的景象
彼此调换角色，保持训练有素的队形
尚未长成我心中的模样
我认为，养活一条街
必须从真实出发，和阳光握手
哭诉灰尘的遭遇，赞赏一群熟人中
缺席的人，满足简单的料理，按照日历
天就要凉了，草木没有发言权
云在整理凌乱的发型
仿佛一切被秘密表决
邻居不管与谁分手，都会醉三天
决定关掉门窗，读一会儿女儿的日记
要是天亮了，请别让我醒来
——原刊于《民族文学》2024年第三期
鹰作为闪电的标本
鹰在天上，梳理着羽翼
长生不老
鹰寂灭的翅膀上，有着河的流域
修缮好了的雪山
鹰在崎岖的云层筑巢，准备过冬
不发一语
鹰在高处盘旋，没有秘密
夜里打着火炬在飞行
鹰擦亮天空，裸奔的太阳被吓退
估计小时候很顽皮
鹰只有单调的景色，飞出几步
暴露得更充分
鹰分布广泛，它的血液里
只有它认同的种族
鹰翻过千山万岭，目的不明
又翻更多更高的山峰
鹰创造高度，又像一块黑色的岩石
从空中掉落
鹰在天地间，并没有慢下来
只是运行了作为闪电的法则
——原刊于《民族文学》2024年第三期
风转身
风怎么转身的
一开始我没注意
风其实很孤独
像每一个伟人那样
不休息
埋头苦干
不钦佩谁，不嫉妒谁
对着寒冷
眼眶里斟满泪水
对夏天风是隐忍的
许多年过去了
一转身
人们拉开窗帘，看它的背影
风让世界变得很隐秘
——原刊于《民族文学》2024年第三期
灰尘博物馆
发白的物件在灰尘上空飘扬
一串钥匙，完全不认得这么多门
有些物件
高傲，又自卑
室内的灯，半夜聚焦
到开阔的地上
仿佛全世界在倾听
一架久远的钢琴上的灰尘
活蹦乱跳，那时神还没醒
没有一点风吹进来
为了灰尘谈论遇着的每个人
丛一物到一物，眼睛不绕路
站在窗户边，灰尘随即返转
让工作人员熄灯睡觉
博物馆是世界上最深的房间
每个物件悄悄地叹息
尚未出门的灰尘
走不出自己的左邻右舍
——原刊于《民族文学》2024年第三期
冷颜慈悲
——给万玛才旦
在一场具体的寂寥中，落雨洗涤心
又让阳光奔跑，你按时看了看表
灰尘练习倒立，你走进阳光
围拢在城市中央的鸟鸣，让美丽的影子学而不倦
这时候，你端坐在时间里
从一物到一物，有着自己琢磨的声音
下午三点，你如约来到咖啡馆
翻一些旧书，然后起身望望某处
你的眼睛里，总有古老的哀伤
有着更多的涵义，仿佛是曾经的梦
低缓的楼，适于散步的小公园，我们在
聊什么？直到太阳被拖到山谷
你说，今天给你说的是一个事实
草原那么安静，星光就要来临，大雨在犹豫
电影拍了几部？小说写了几篇？忙着翻译完
《狗》系列后，诸神已停止了窃窃私语
灯光正为如何度过漫长的黑夜而
焦头烂额。也许饥渴正在发生
不再管用的是彼此的客套话，见到一个朋友
我俩都有些腼腆，回到黑夜里
随即反转，想琢磨点什么
银河系有点像痛哭流涕的高原母亲
太难过了，喊不出声来，只看见
冷风中坚硬的落日
——原刊于《百柳》2024年第六期
神鹰
——给二毛
雨水重的频频向下——
鹰没睁眼，身子就开始倾斜了
训练有素的风也倾斜了
怅望天空的人也开始倾斜了
在一个人的拉卜楞，时辰留下
苦读经卷的打坐之人，不问生死
预备太多的举意
让尘埃汲取：人的哺育和神的辞藻
你突然的清算，在轮回的影子上
让我寒冷的心跳加快，让谁提前
引领无常的认知
然而，生命最后的速度无法感知
破门而入的规则
拉卜楞是你诗歌的心脏
锈迹和深刻的抒情。是你奢侈的意象
当你的灵魂在渊面上穿行
风会记住你去意已决的心事
鹰拒绝吟唱，踽踽独飞
——原刊于《百柳》2024年第六期
作者简介：
嘎代才让，1981年9月生。诗人、词作家、编辑。“帕域诗会”发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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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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