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手牵手，一起往前走——看蒋蔚院长如何充满人文的共情访谈

作者：贾眉芬  美利华VIP会员

本文是贾眉芬心理咨询师根据蒋蔚教授的教学案例进行解析。蒋蔚教授是美利华VIP会员的国际导师，心太阳健康心理平台的专家，是世界心身医学领域里的领军人士，是全美首位内科和神经精神病联合学科的女终身教授，是杜克大学医学院精神病和行为学科自建科室以来提升的首位女医学博士(MD)终身教授。

本篇提到案例出自《一起找专家》230401桥本甲状腺炎、CPTSD：18岁女生，嗜睡、疲惫、抑郁（221022二次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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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曾经有过情感隔离困扰的来访者，蒋老师在这次访谈的过程中始终都在用自己对她的感受和她展开对话。

还有，这次访谈对话使用的语言模式是这样的：

“这是我猜的？我的理解对吗？是那个意思吗？不知道我这样的感觉对不对？如果不对你可以告诉我。”

始终处在一种对来访者未知的，好奇的，感兴趣的，尊重的，接纳的位置。

传递出的信息是：

“我并不是你，我可能并没有完全理解到你的内心这样一种态度。”

让这个思维敏捷，表达能力又很强的来访者顺着蒋老师的问话滔滔不绝地讲下去。

上周三的理论课【230322：心身医学临床干预第十讲：支持性精神心理治疗的实践】讲到，我们在咨询过程中要最大限度地减少来访者的焦虑和恐惧，提高来访者的自尊水平。

在这次访谈中，蒋老师不仅在问话的语气和表情中处处传递出对来访者的关切和感同身受，也明确告诉来访者：

“非常感谢你孩子，而且我也是向你保证：我们这个教学的平台是绝对为你的隐私保证百分之百的保护起来的。”

让来访者没有后顾之忧的可以谈她的看法和感受。

1. “那你说的这个怕自己撑不下去，你是觉着？你可能会------，就是做一些事情，伤害你自己？甚至于就是说，我干脆死了得了，因为这个太痛苦了，太让人受不了了。因为你打热线也未必马上就能够拿到一个热线呢，那就说有没有做过一些事情来让自己觉得干脆不活了，算了。”

一边紧贴着来访者的感受，一边在询问她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会不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行为或者是自杀的行为。

2.“ 你说那个消极情绪的频率降了？但是它的严重程度还是这样，这个严重程度，我觉得真的可能是超出我们可以耐受的，所以，我觉得你的耐受力还是非常非常强的，孩子。那么，我问你就是你的这种进入到这个严重程度，一个星期能有几次，比方说过来的这两三个星期平均起来。”

这次是一边在给来访者赋能，一边在询问这种情况会出现的频次。

3.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打热线电话以外，还有刚才贾老师说的，你会用一些那种抱个热的东西或者凉的东西来控制你的情绪。你还有其他的可以通过和其他的人沟通的这个方法来缓解自己吗？”

这是在了解她遇到危机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可以获得的支持资源。

4. “你刚才说的过来的这几个星期差不多每天都有。那么，你能跟他沟通的这个次数能够占到50%吗？”

这是在听到小A可以给她的心理老师打电话之后，了解具体这个心理老师可以在她遇到危机的时候能够帮助到她的概率。

5. “那我问你就是说，如果说，咱们在这说如果啊，如果说什么事情发生，那就说你身边爸爸、妈妈都不在的时候，你觉得你可以，就是全新的，从心理的角度上来说，你可以投奔姐姐和姐夫，然后，去依赖他们吗？”

这个地方也在评估，万一遇到过不去的事情她是不是可以依赖姐姐和姐夫，也在评估她遇到危机时姐姐是不是她的资源。

6. “那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万一什么事情？母亲那边要有一个什么灾难？你就活不下去啦？那就是言外之意，就是你现在活着是为了你母亲在活着。这就是你说的？生活当中，那种虚无感就是如果母亲不存在了，你也就不存在了。”

一边在和小A 的虚无感做连接，一边在评估是不是母亲有什么意外的时候，她也会处在危险当中。

1. “这个严重程度，我觉得真的可能是超出我们可以耐受的，所以我觉得你的耐受力还是非常非常强的，孩子。”

2. “因为你从小就是特别独立的，这些事情好像都应该你自己去解决的，对吧？不应该再倒回到父母的身上去。”

为小A的独立做见证。

3. “因为我觉得你很，就是你自制能力很强的，所以我才这样来问你这个问题。”

4. “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你这会儿，可是真是把我给拿下来了啊！”

把自己放低了，来访者的力量就出来了。

5. “实际上你当时说的我的感觉，你想听吗？我的感觉就是你是一个，实际上是一个very assertive child，我希望就说我希望你感觉ok，我叫你孩子，因为你在我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孩子，尽管你可能觉得你已经大了，你都18岁了，对吧？但是作为我这么大年纪来说，你在我的眼里头真的就是个孩子，我真的就是说那种，哎呀，我想抱抱你。给你一些安抚的那种心理状态啊，那么我觉得呢，就是当你刚才跟我说这个的时候，我的感觉就是：你是一个very assertive的孩子，我不知道你接触过这个英文单词没有？它不容易翻译，这个assertive就是说呢，实际上就说你是心里头相对来说比较有数的一个孩子，你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知道你不想要什么？”

6. “对哪一个病情比较乐观？是对你的甲状腺炎还是对你的抑郁？整个的这个心理上的这些纠结？还是------？对对，全部的，你是乐观的。很好啊，难得孩子你能有这样的想法。”

7. “我想抱抱你，我想抱抱你纠结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有这种，就说你的理念还在那里，你没有完全被打倒，这个是非常非常难得的啊！”

8. “还是跟你爸爸有像，让你更为姐姐担心了，因为我个人的感觉就是你这么小的个人，你就背着那么多的包袱，如果姐姐那边又是一个让你担忧的包袱，这玩意让谁都活的不容易。我就光听听你这些故事，我就觉得我就干脆躺在床上，不要起来了，压力太大了。”

9. “5到15岁生活的环境，那你觉得你现在愿意跟我分享吗？或者你要是觉得太痛苦了，咱们可以停在这里，孩子，因为今天我觉得，我已经是，头脑风暴已经很长很长时间了，你能够坐在这里？还是这样沉住气的和我讲。我已经是感觉到。孩子你其实你可能感觉不到你自己内在的那些素质，你有非常非常强大的那些东西在里面，只不过就是说你可能没有感受到或者说，你就把他们都压走了。我想就是你如果觉得你现在就要和我分享，那咱们就继续，如果不这样呢，我想呢，你休息休息，我和崔老师呢，和贾老师呢，我们谈。”

10. “孩子，我真的是太感激你了。第一点，我感激你的诚实，心里怎么感受的就跟我怎么分享。第二点呢，就说你的这个思维的这种能力，非常非常强！我对你充满了信心。OK，尽管你可能觉得你的面前是一片黑，你就是那个裹在皮里面的一个小空泡泡。我非常能够理解。我感谢你到我们这个平台上来这样做。你也给我们的学生带来非常非常了不起的这种样的学习的一个经历ok，而且呢，我向你保证：我们可以给你一个手，牵着你的手，扶着你的手，我们往前走。你一定倒回头来看，一定会有帮助的。到那时候你这么清晰的这种样的思维，我是想你来告诉我们，你感觉到和我们的沟通，对你有了什么影响，有了什么改变，也许跟我们的沟通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不用来考虑到是我们来帮了你。我想的只是说在我们沟通几次以后，你倒回头来和你当下的这种状况比一比，你看看有什么改变。就对我们来说就足以，好吗？”

11. “孩子，你的文学水平，非常非常高啊！你刚才跟我的这种叙述，我觉得你这就够写小说。你有这种感受吗？你对自己的就说别人给你带来的伤害呢，你也摸得很清楚，而且你的这个表达呢？也是非常的，就是让人能够，一下子就感受到那个他给你带来的痛苦是什么？”

12.“ 那因为今天我们的时间呢，我们必须要结束，那你呢也替我给你爸爸带一个问候，那下一次呢，我希望呢，你爸爸呢还是过来，因为我想抽点时间呢，跟你爸爸也聊一聊。”

1. “那这种情况下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就是比方说爸爸妈妈能过来抱着你。”

2. “孩子，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些，我不知道你平常有把它写下来的这种习惯吗？”

1. 小A：那当然是不能的，事实上我一般情况下尽量少的去寻求他人的帮助。

蒋老师: 为什么？

小A：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打扰别人的事情。

蒋老师: 打扰别人？也包括我们吗？  这个地方的提问我觉得太棒了。

2. “严重程度还是没有变的，对吧？那么就是说你说的这个严重程度，它最重，就是你自己感觉到最重的时候，你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感受？”

3. “没有做过具体事情，但是就是那种痛苦，让你觉得就是真的是还不如死了好，我的理解对吗？”

4. “试过吗以前？”

5. “那就是拖得长，等着哭完了以后会不会自己感觉到轻松一点呢？”

6. “那你试过几次呢？”

7. “你是爸爸来做的还是妈妈来做的，还是两个人都来做的？”

8. “这个大约是在什么时间？”

9. “不如的，那你心里有那种觉着好像是------，又去打扰了他们？”

10. “那你现在，我想知道为什么只是跟爸爸住在一起，妈妈不在这里呢？”

11. “他们两个人分开了吗？”

12. “那你一年能见几次妈妈呢？”

13. “那你休学那一年跟妈妈在一起，你感觉到？整个的对你有一些什么样的影响呢？”

14. “你意识到对母亲的这种依恋感？那么，与此同时，这个是一种对你来说是一个很积极的影响？还是一个负面的影响？就是好像你觉得你怎么又变小了？好像怎么更成了妈妈的负担了？”

15. “那现在就是说你跟爸爸在一起，你觉得得不到这个？能跟我讲为什么呢？”

16. “所以你心里头对他有一些？ 这个地方简直太妙了，让来访者说出她的内心感受。”

17. “我只能是给你提个醒，我刚才说的都不能代表你真正的心里的感受，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我希望听到的是你自己心里的感受，好吗？这个问法也很妙。”

18. “但是内心的潜意识呢，还是有一些。自己就是能够感觉到自己有些担忧，我的理解对吗？”

19. “那你和爸爸沟通过这些事情吗？”

20. “没有沟通过，和妈妈沟通过吗？那妈妈怎么说呢？”

21. “你姐姐比你大多少？”

22. “那你现在就是觉着你爸爸在努力的为你的这个心理健康，在做努力吗？”

23. “我那意思就是非常的大，是这个意思吗？”

24. “另外那个你自己刚才用了这个负面的和积极的，那我也跟着你用这个词好吗？连语言表述都是贴着来访者走的。”

25.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没有跟父亲沟通过呢？”

26. “非常伤人？这你的感受，你觉得你对父亲的这种心里的这种抱怨，你觉着在伤害他？”

27. “当下没有准备。好的，这个你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28. “那好，那咱们再继续往下讲啊，那么你现在还没有计划要回学校，那么我就想问你，如果你可以选择，我能感受到你当下觉着就是说，你对你的生活没有办法控制，我不知道我的感受对吗？”

29. “没有虚无感，好的。那我们可以通过做什么事情？

来改变这种我们生活当中感觉的那么虚无缥缈呢？从感觉转到要做些什么，但是，又没有压迫的感觉。”

30. “好像什么都和你无关？那接着说。”

31. “那你有恨你自己这个铁不成钢？觉得母亲这么累，你想帮母亲承担，但是你又承担不起来。”

32. “一点都没有了，还是只是把它埋到心底里头，你平常感受不到的地方呢？”

33. “所以你就------，我猜的了啊，我不知道我如果说的不对，你得告诉我，我就在这，听了你讲，我就把你刚才说的那连起来，就是说你觉得如果你们有钱，妈妈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我的理解对吗？然后你心里就是想，你得去挣钱。那么你的体力上呢，又达不到，而且你的学业也没有把你放到一个，你可以挣一个，比较相对来说，可以承受这个家的这个钱。”

34. “那咱们，我想再问问你，你姐姐对于让你母亲开开心心怎么想？你姐姐28岁了？她应该是独立生活嘛？”

35. “那她是一个什么情况？愿意跟我讲讲吗？”

36. “你觉得你姐夫？呃，非常合理合情的照顾你姐姐，不像你爸爸似的？”

37. “那你说的这个小时候差不多是在多大的时候？”

38. “你能现在回忆？一个事嘛，就是真正发生的一个事。”

39. “那你记得当时你的那种心情是什么样的吗？”

40. “迷茫，什么让你迷茫呢？”

41. “你觉着就是潜意识里面也没有？”

42. “那太好了，那就是说我们要现在要来再多讨论一下，因为你当时就是感觉到妈妈要花那么多的钱去让你高兴。然后你有一种迷茫，那个迷茫的后面是什么？迷茫的背后是什么？”

43. “那分开也行，你觉得怎么样做，对你来说最合适，你就怎么做好吧？”

44. “那是来自于哪里？告诉我，好吗？”

45. 就它就是英文叫very manipulate，汉语都不好翻，就是他，他非常会这个呃，做把戏耍弄别人，但是呢，一点又让别人感觉不出来，你就在他的那个掌骨玩弄之下，你就这么活着，然后你就自己活得非常扭曲，而且你还意识不到是他的事，我的理解啊！

46. “my goodness,那是事实吗？你们确实欠债吗？”

47. “就是你叔叔、婶婶？还是包括爷爷、奶奶都这个样？”

48. “就你讨厌这种？你讨厌这种战战兢兢啦！而你父亲会就说提醒你，我的理解对吗？”

49. “让你感觉到讨厌。那你说有的时候是自己，那就是说，你自己意识到你有战战兢兢的时候，你自己讨厌你自己，我的理解对吗？”

50. “那是一种什么行动？”

51. “那倒没有，那你自己对于这种有掌控的行为，你是一种什么感受呢？是喜欢这种样呢？还是讨厌这种样呢？还是两种情感都有啊？”

52. “你想说什么，孩子？  ”

作者：这个地方让我非常感动，时间已经到了，蒋老师还是那么关切小A的感受，稳稳地在那里。

1. “那你对他的这种就是说你意识到他在努力，但是，你没有办法感受到他，他的努力是，如果我们打分的时候是多少对吧？那么我想问你就是我们往往呢，对父母对我们做的一些事情。呃，就是我们尤其是作为一个孩子，我们很难理解这些事情。那所以呢，我们心里呢，会有很多的怨恨。也许呢，我们会有一些感恩，对吧，尤其是当我们随着我们的年龄长大，我们看到哦，我们的父母也是挺，就说挺辛苦的，挺努力的，为我们做了一些事情。我们每个人心里都会有这种相对来说比较复杂的，甚至于是两个极端的这样的感受，那么我想问，那就是说，在你的心里你对爸爸当下来说，你的这种抱怨、反感、讨厌他，甚至于恨他，这种样的感受。你能给我打个分吗？从0到100，0就是一点都没有，100就是说你一秒钟都没有办法忍受他，然后呢，再从一个特别感激他的这个角度上来说，打个分，也是0到100呢，就是说，0分呢，没有对他有任何的感恩，感激，100分呢，就是说哎呦，真的就是觉得我爸爸在我的心里头就是觉得我天天都在说，谢谢他，也说不清楚，也表达不完。”

2.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想，尽管说，我觉着没有痛，就没有收获。他作为一个父亲来说， 我觉得既然当了父亲，就必须要承担这些东西，对吧？那但是在这一个时间段里，我没有任何的要说服你的想法，咱们两个人就是在这里把心里的东西，咱们两人好好的聊一聊。然后，咱们再说下一步怎么办？既把自己的观点表述出来，又没有要强加给来访者的感觉。”

3. “那么，与此同时呢，我想你可能也知道，因为你毕竟是18岁的孩子了，对吧？咱们一个人的人生，说句老实话很难，就是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我要什么我就都有了；不想要什么他就都滚蛋了。我们往往呢，就是生活在一种，你想要的东西吧，可能，至少有一半你是得不到的，不管你是在眼皮底下还是长远，那么你不想要的东西呢，大概也有一半，你是怎么甩也甩不掉的？所以我们只能就是说，我们在这种状态下呢，我们就像走钢丝绳，或者跳舞一样的，对吧？我们在这个中间找到我们自己让我们自己平衡的那样的状态，那么作为一个孩子，作为一个18岁的孩子，有这种assertive的这个，相对来说，比那个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是谁的那种状况呢，要健康的多。”

4. “是这样的，嗯嗯，那就是说，那咱们现在这样说吧，不管你是从生活的角度也罢，还是从学业的角角度也罢，我们必须要面对。你有这种疲惫？对吧？而且你的问题其中之一就是说这里面有多少是躯体的，你的甲状腺的这个，自身免疫病给你带来的这种影响和你的这个大脑的这种影响，这里头有些东西它是搅在一起的。我们不可能完全的把它搞清楚：这些是因为甲状腺的，这些是因为抑郁的，而且甲状腺功能的就是甲状腺炎本身它也会导致我们的大脑功能会感觉到有一些我们说是一种脑雾啊，这样的表现。那我们怎么做呢？我们就说我们接纳我们当下就这个情况，你有很多的疲劳，你有一个桥本性的甲状腺炎，对吧？而且呢，你现在的整个的这个抗体的这个结果呢？他还是在那里的？那么这个呢，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可以选择，你觉着，你最想做的是什么？你可以说就想做一件事，或者就想做三件事。从对她目前状况的整合性分析转到要做些什么。”

5. “我现在想起来了，咱们好像是，触摸到这一点点，没有再谈更多的，就实际上就是你奶奶是一个分裂的人物，她等于是把你爸爸和叔叔给分裂到了两个这种不能说极端吧，就是两个反向对吧？特别的宠爱你的叔叔，而且特别的去打击你的爸爸。”

这次的访谈太精彩了，而且学习到之后马上就可以在自己的访谈中用起来。这只是技术层面的学习，对于蒋老师是如何让自己变成这样一个人的，我还是充满了好奇，访谈过程中，咨询师的人格才是最主要的治疗工具。修己安人，修己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