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俄亥俄州1号宪法修正案的深度解读

教育   2024-10-24 20:24   美国  


2024年俄亥俄州选票上的1号提案(issue 1)提出由公民而非政客来划分选区的修宪方案。笔者对此问题进行过长期关注和思考,现总结分享,希望为广大选民的决策提供详尽的信息。
1号提案的背景
美国的选举都是按选区进行的,重划选区(redistricting)就是根据人口分布的变化来重新划分选区边界,使每个选区拥有近似的人口规模,每个选民的投票得到同样的权重。重划选区一般根据最新人口普查的结果每十年进行一次。各州重划选区的做法有所不同,俄亥俄州目前是由州长、州务卿、州审计长和4名委任委员组成的委员会负责重划选区,包括美国众议院、俄亥俄参议院和俄亥俄众议院3类选区的划分。
重划选区很容易出现”杰利蝾螈“(gerrymendering)的问题,也就是操纵选区划分以给某一党派不公平的优势的做法, 使支持执政党或现任政客的选民的选票拥有更大的影响力,并削弱其他选民平等发声的机会。在杰利蝾螈越严重的州,这种选民权利的失衡越明显,而俄亥俄州是全美杰利蝾螈最严重的州之一。例如:在俄亥俄参议院的选举中共和党人获得了59%的票数,却获得了79%的席位。
为什么杰利蝾螈危害巨大?
当选区被操纵,竞选失去竞争性,获益的政客可以躺赢,就像没有竞争的企业只会给顾客提供尽可能少的服务,没有竞争的政客自然没有压力和动力来解决实际问题,而只会对自己的捐款人和说客朋友们“负责”。长此以往,很多选民会觉得他们的选票无关紧要,从而降低投票参与率,让权力进一步集中在政客手中,使选举失去表达民意的功能。
没有竞争的权力是腐败的温床,而系统性的选区操纵更加纵容了这些腐败行为。2019年俄州臭名昭著的核电站救助法案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第一能源(FirstEnergy)通过捐款向共和党人拉里.豪斯侯德(Larry Householder)进行长期贿赂,帮助其成为俄州众议院发言人;而豪斯侯德也以帮助通过核电站13亿美元的救助法案(众议院6号法案)为由向第一能源敲诈勒索,累计金额高达6千万美元,成为俄州历史上涉案金额最高的腐败案,州共和党几位高层领导都有牵连。
广大选民本以为以此为契机,州立法和行政机关会出台职业道德和竞选财务方面的改革以防止类似腐败案的重演。然而5年之后,共和党占绝对优势的立法和行政机关都没有推动任何这方面的努力。可以躺赢的政客们当然不会把广大选民的利益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因为哪怕他们漠视绝大多数选民的诉求也照样可以当选。
前两次修宪不是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吗?
俄亥俄在2015年和2018年已经两次通过反杰利蝾螈的修宪案,分别确定了在州立法机关和美国众议院的选区划分中禁止以党派利益为导向的做法。广大俄州选民深知杰利蝾螈的危害,两次提案都以超过70%的支持率高票通过,支持者包括民主党、共和党、第三党派和无党派选民。
然而问题在于:游戏规则变了,参与的选手并没有变。人性的本能让政客们无法抵御在重划选区时偏向自己一方的诱惑。这是为什么以共和党为主导的委员会推出的7个版本的选区图在2022年都被俄亥俄最高法院裁定为违反宪法,偏向了共和党。政客委员们公然藐视最高法院的裁决,拖延时间以达到不用依照宪法重划选区的目的。几经周折,官司打到联邦最高法院,但是在相对中立的首席大法官玛荏.奥康奈(Maureen O’Connor)退休后,又被发回俄亥俄最高法院。基于将来的选区划分可能更不公平的考量,7人委员会中的两名民主党委员最终同意了共和党起草的选区划分方案。
1号提案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1号提案的全称为“公民而非政客”(Citizens Not Politicians)的宪法修正案,其具体内容如下:
  1. 重划选区由15位公民组成的委员会负责,包括5位分别来自前两大党的公民(目前的两大党即民主党和共和党)和5名独立派公民。

  2. 选区划分必须尊重法律,不得偏袒任何党派或现任政客,还必须维护社区的连续性和共同利益。最终选举结果的党派比例必须接近于俄亥俄近年全体选民的党派倾向比例。例如:在俄亥俄全州的选举中如果共和党人获得了57%的票数,则共和党应该赢得大约57%的选区。

  3. 选区划分的过程必须公开、透明,包括:在全州5个地区召开听证会;所使用的人口普查数据和相关选举数据(不包括选民隐私数据)必须公开可查;最终选区划分结果必须经过提前公示才能定夺。

  4. 如果选民通过这一提案,公民委员会将于2025年成立,新的选区图将用于2026年的选举。


15公民委员具体是如何挑选出来的?
  1. 由俄亥俄投票委员会的4名委任委员(目前为2名民主党和2名共和党)挑选4名退休法官(2名民主党和2名共和党)组成筛选小组。

  2. 公民通过公开渠道提交申请。

  3. 筛选小组对所有申请人进行筛选,申请人必须满足以下条件:

    1. 在俄亥俄连续居住6年以上;

    2. 在俄亥俄注册投票;

    3. 在过去6年不能担任党派职务、参与竞选、或注册为说客;

    4. 一旦当选,在任期结束后的6年内也不能参与竞选或被任命到州一级别的职位。

  4. 筛选小组选出45名入围者,在民主党、共和党和独立派人士3个群体中各有15名入围者。

  5. 筛选小组在3个群体中分别随机抽取2名入围者,组成6位公民委员会。

  6. 6位公民委员会负责在3个群体中分别选出其余3名入围者,最终的15位公民委员会就正式成立了。


支持(Vote Yes)1号提案的选民认为公民委员在划分选区时没有自身的利益冲突,能够更客观公正地体现整体选民的选择;更多的听证会和数据公示提高了选区划分过程的透明度,防止不公正的利益交换。
反对(Vote No)1号提案的选民认为2015和2018年的修宪已经明确规定了反杰利蝾螈的条款,目前的选区划分结果已经得到两党的认同,1号提案是多此一举。而且1号提案对党派比例的要求本身就是杰利蝾螈。
常见问题和解答
  1. 支持共和党的选民觉得目前的杰利蝾螈有利于共和党,是不是就不用反对杰利蝾螈了?

不管是倾向于民主党还是共和党,选民所关心的问题其实有很多共同之处,包括:经济、就业、教育、医疗、社区治安、食品安全、等等。前面已经分析过:哪怕选民认同共和党的理念,可以躺赢的政客只会做最少的努力,让真正选民关心的问题得不到解决。所以反对杰利蝾螈是绝大多数选民的共识,连反对1号提案的一方用的理由之一也是:1号提案让杰利蝾螈合法化了,如下面第2个问题所述。
  1. 1号提案的概述提到会让杰利蝾螈合法化,是这样的吗?

读过1号提案概述和全文的选民会发现概述并非全文的准确总结,两者存在诸多偏差和误导。概述认为1号提案对党派比例的要求就是本身杰利蝾螈的明证,但是目前的宪法(2015和2018年的修宪)同样也包括对党派比例的要求。想要求证的选民可以仔细阅读1号提案的概述和全文,并对比目前的宪法规定,核对两者对党派比例的要求是否一致。
  1. 1号提案是民主党攫取权力的企图吗?

虽然反杰利蝾螈在俄亥俄目前的状况会让民主党的选区有所增加,但俄亥俄大多数选民倾向于共和党,1号提案要求选区划分和选民的倾向比例吻合,所以共和党仍然会占据主导。而且杰利蝾螈不是某一党的专利,比如纽约州民主党占主导,也是杰利蝾螈最严重的州之一。而从前民主党在俄亥俄占优势的时候也同样操纵选区偏向民主党了。这是为什么1号提案的主导机构之一(League of Women Voters)在1980年代民主党占上风的时候就开始在俄亥俄反对杰利蝾螈了。
  1. 1号提案是被外州特殊利益集团操纵的吗?

外州特殊利益集团支持或者反对1号提案的都有:因为修宪过程时间长、耗资大,支持的一方需要很早入场,所以信息披露很早;反对的一方到临近选举的时候才会大规模行动,所以近期才有披露。已知的支持方主要有:Sixteen Thirty Fund, 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 已知的反对方主要有: Honest Elections Project, Americans for Public Trust。俄亥俄是这个选举周期全国唯一有重划选区提案的州,而美国众议院的选区划分会影响到全国立法事务,所以两边都会有大规模资金涌入。
  1. 1号提案会浪费纳税人的钱吗?

1号提案建议的7百万美金经费是参照2020年选区划分的费用制定的,也就是说:现有的系统同样也是花纳税人的钱来做的。这个预算没有考虑近年的通货膨胀,所以是一个相对精简的预算。如果1号提案通过并正常运作,俄亥俄每10年才需要重划选区,产生相关费用。
  1. 1号提案让不合格的委员也不能被选下去吗?

通过不公平的选区图选出来的政客会继续维护不公平的选区,让不代表民意的政客也能安全连任,选民无法把他们选下去。目前的选区划分委员会中的大多数也是委任的,而不是选举产生的。1号提案提出把选区划分的权力从政客转到公民手中。公民不是政客,不参与选举,所以不能被选下去。但是1号提案有相关规定决定如何罢免不合格的委员。
  1. 1号提案有哪些潜在的问题?

虽然提案和目前的宪法在重划选区中都有遵循党派比例的要求,实现这一要求的操作却非常棘手。而且选举中的不可控因素很多,需要在实践中摸索如何有效实现党派比例的要求。另一个潜在的问题是如何核实公民候选人的党派倾向。目前有部分州已经成功使用公民委员会划分选区,如果1号提案通过,可以向这些州寻求成功的经验。
综上所述,1号提案到底能否解决杰利蝾螈的问题,还权于民,让政客为人民服务?广大选民可以集思广益,多方对比,仔细选择。不管最后是支持还是反对,一定记得去投票,行使作为公民的权利和义务。
References:
  1. https://www.dispatch.com/story/news/politics/elections/2024/09/14/what-is-ohio-issue-1-who-supports-opposes-anti-gerrymandering-issue/74784355007/

  2. https://www.dispatch.com/story/news/politics/elections/2024/09/09/ohio-voter-guide-state-issue-1/74820262007/

  3. https://www.cincinnati.com/story/news/politics/2024/10/09/2024-election-ohio-issue-1-gerrymandering-redistricting-ballot-measures/75481096007/

  4. https://www.dispatch.com/story/news/politics/elections/2024/10/16/ohio-issue-1-where-the-experts-disagree-on-a-redistricting-amendment/75688795007/

  5. https://ohiocapitaljournal.com/2024/10/02/what-does-a-yes-vote-on-ohio-issue-1-mean-what-does-a-no-vote-mean/

  6. https://www.brennancenter.org/our-work/research-reports/timeline-ohios-gerrymandered-maps-how-ohio-politicians-defied-court

  7. https://ohiohouse.gov/members/c-allison-russo/in-the-news/roots-of-hb-6-corruption-scandals-run-deep-in-ohio-justice-department-must-investigate-4684#:~:text=April%20marks%20five%20years%20since,scheme%20in%20the%20state's%20history.

  8. https://www.justice.gov/usao-sdoh/pr/former-ohio-house-speaker-sentenced-20-years-prison-leading-racketeering-conspiracy

  9. https://en.wikipedia.org/wiki/Ohio_nuclear_bribery_scandal

  10. https://gazette.com/news/wex/gop-ramps-up-campaign-against-ohio-issue-1-left-wing-power-grab/article_6025270a-573d-5696-a691-126d59fa5299.html

  11. https://ballotpedia.org/Ohio_Issue_1,_Establish_the_Citizens_Redistricting_Commission_Initiative_(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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