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曾是一名“下乡知青”,嫁给了农村的父亲,她认为这是自己一生中最错误的选择。1973年,她从南京来到苏北的一个贫困村庄,后来在大队支书的介绍下认识了我父亲。父亲外表英俊,且有高中学历,他们在相识三个月后便结了婚。母亲的这一决定也算是响应了当时“知青扎根农村”的号召。到了70年代末,随着大量知青陆续返城,上山下乡的活动逐渐结束。虽然许多知青选择回到城市,但由于母亲已经有了我和弟弟两个孩子,她舍不得离开我们,最终决定留在农村。实际上,外公和外婆对母亲的婚事并不赞成,尤其是外公,他第一次见到父亲时就觉得父亲过于圆滑,做事不够踏实,但无奈母亲坚持自己的选择,外公也只好妥协。
母亲从小在城市长大,面对乡下的生活,她不得不学习各种农活,比如拉耩子、洒化肥、插秧等,尽管这些工作非常辛苦,但她依然咬牙坚持。1983年,母亲根据政策规定考上了教师,但她将这个机会让给了父亲。她认为如果让父亲在家带孩子,会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母亲的想法很有道理,在我们那里,农村人的观念比较传统,若是女人在外工作,丈夫在家,会被邻居们嘲笑为“吃软饭”。于是,父亲成为了村里小学的语文教师。那时,教师的职位被视为“铁饭碗”,尽管父亲的工资只有几十元,但依然让人羡慕。母亲成为了一名家庭主妇,专心照顾家庭和教育孩子,在我老家那个贫穷落后的村子里生活了十几年。在父亲教书期间,母亲独自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几亩庄稼的收成也比一般家庭要好。她和父亲在家庭和工作上各司其职,配合得非常默契。
由于学校离家只有三四百米,父亲每次吃饭都会回家,母亲总是提前准备好饭菜,把家里打理得干干净净。母亲心灵手巧,虽然从未学过裁剪,但她凭借自己的能力,为了节省开支,常常在集市上购买布头,给我和弟弟缝制了很多衣服,惹得小伙伴们羡慕不已。父亲穿的中山装也是母亲亲手做的,样式比买的还要好看,父亲的同事们都说他真是找到了一个好妻子。母亲心地善良,每当有乞讨的人经过家门,她总会叫住他们,给点吃的,让他们吃饱喝足再离开。在村子的东头,有个孤寡老人常常吃不饱,母亲心疼他,常让我把家里做的好吃的送给他。父亲对此非常不满,曾经责备母亲多管闲事,但母亲总是回应:“做人要有善心,将来才能有好的结果。”
1985年,外婆看到我们家条件差,就给我们买了一台彩电,那时彩电非常稀罕。每晚,村里的人吃过饭后都会来我家看电视,院子里挤满了人,热闹得像过节一样。父亲对此感到烦躁,母亲却主动拿出花生招待大家,因此父亲和母亲经常争吵。父亲多次威胁要把大门锁上,不再让人进来,而母亲则会反驳他,气氛变得紧张。那时我还小,隐约感觉到父母的婚姻似乎出现了问题。在我三年级时,放学回家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我赶紧加快脚步,发现父亲打了母亲,母亲坐在地上流着血,哭得很伤心。看到我回家,她立刻止住了哭泣,脸上露出平静的微笑,温柔地对我说:“军军,你回来了,娘马上给你做饭!”而父亲则躲进了堂屋。我不知道他们争吵的原因,后来才从邻居那得知,父亲在学校里出轨了。
这一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年,父亲调到了镇上的中心小学,关于他和女教师的事情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尽管母亲不再争吵,但他们的生活变得平淡无波,我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了可悲的隔阂。婚姻就是这样,一旦男人对女人施暴,他的人生就会彻底失败。后来,父母开始分居,父亲在堂屋,母亲在东屋,而年幼的我却没有意识到,父母的婚姻已经出现了真正的裂痕。尽管父亲几乎每天都骑自行车往返,维持着表面上正常的家庭关系,但有时他会晚上不回家,声称学校安排他值班。母亲一向爱说爱笑,但渐渐变得沉默,有时会长时间一个人坐在那里,神情恍惚。当我和弟弟叫她时,她会像被惊醒一样回过神来。我曾笑着问她:“娘,你怎么了?”母亲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尴尬地回答:“没,没什么……”随后,她会叹息着告诉我:“人生中,选择是非常重要的,一旦走错一步,就会步步错。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听外公的话,嫁到了农村。”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两年过去了。1989年暑假,我和小伙伴从池塘洗澡回来,前院的一位大娘看到我,立刻大声说:“不好了,你娘喝农药自杀了,快回家看看!”我挤过围观的人群,发现母亲已经躺在院子里,靠近厕所的位置,嘴上满是泡沫,浓烈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弟弟趴在母亲身上,痛哭不已。那一刻,我感到无比悲伤,却无法流泪,因为我知道母亲已经离开了我们。周围乡邻们对母亲的惋惜和对父亲的谴责声此起彼伏。母亲曾那么爱父亲、爱我和弟弟,爱每一个亲人,她舍不得离开我们和这个世界,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去。
这一切都与那个女教师有关,她怀了孩子,曾三次来找母亲,要求她一定要和父亲离婚。我觉得母亲完全可以选择放手,但不知为何,她心中却充满绝望,最终以死来向父亲做出最后的宣告。如果当年父亲在家,母亲在学校教书,结局或许会有所不同,或许是母亲的心被伤得太深了。她说得对,人生的道路上,一步走错,就会步步错,而她却选择了一错到底。母亲的葬礼结束后,我和弟弟被外婆接到了南京。如今我们都已结婚生子,拥有了稳定的工作和生活。在2003年,我们将母亲的坟墓从老家迁到了南京的一个公墓里。父亲在老家已经退休多年,现在住在小镇上,听说他和妻子后来也离婚了,他们的儿子沉迷于喝酒和赌博,父亲的生活过得十分悲惨。无论他过得好坏,都与我们无关,因为我和弟弟都听从了外婆的话,这辈子绝对不再与父亲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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